一睁眼,已经十点多了,魏寻平躺在床上,出了一会儿神。
与陆隽霆解除关系,代表一种全新的开始。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得去安排奶奶出院,得选择自己新的落脚点,是回老家还是再租房子,得找至少两份工,得想一想要不要读书读哪里的书。
他要自己做这些事,不要掺合进来陆隽霆一丝一毫的帮助。
这么想着,就重拾了力量,但起身的时候,又想到这全新的开始里,却有一件事无法逆转。
他变成了omega,这让他又有些脱力地躺了回去。
既不是抗拒也不是接受,他感受到的只有迷惑,类似于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可能是同性恋时差不多的迷惑。
在他心里,成为omega代表要牺牲掉工作,还要比alpha更多受生里支配,这固然是令他难以接受的改变,但另一方面,他从来把omega当成被保护被照顾的对象,认为他们不用那么努力,甚至任性一点都可以,这么想想,好像身上的束缚又少一些。
魏寻卡在这,想不明白,但他的人生信条从来没有变过,如果他不懂,他就会努力学。
医院拿回来的宣传册里,那个公益组织有定期的活动,关于二次分化的辅导课,魏寻想去听一听。
这座别墅重新变得安静,陆隽霆遣散了所有保镖,除了他和米妮,还有偶尔来一次的管家,还剩了一个护士,会照顾魏寻到他身体完全恢复为止。
魏寻也不会再被限制行动,他可以用司机也可以不用,陆隽霆最后的坚持是检查了自己是否依然在魏寻手机的应急联系人列表里。
所以,这是魏寻分化后,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八月底的炎热天气里,魏寻穿着长袖长裤,口罩帽子围巾一个不落,陷在公共交通的人群里,做什么都紧张。
公交车上人不算多,魏寻站在靠门的位置,他圆圆的眼睛暗戳戳地四处张望,看了一会儿,倒也没什么人关注他,只有大爷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他这样,说了句,“小伙子,你穿这样不得捂出痱子啊。”
他只是希望这样的方式,奶奶能晚点再察觉出来他的信息素不对劲。
他已经三周没有见过奶奶了,魏伊一暑假,都是她在照顾,隔几天来了的电话,奶奶越来越焦虑,还隐隐地有些欲言又止,魏寻三周不露面太过反常,很快就要纸包不住火了。
魏寻站在病房门口,却打怵着怎么也不敢进,刚才在楼下做的心理建设全都消散一空。
在走廊磨蹭着在心里又背了一遍打算和奶奶怎么解释的说辞时,听见路过的两个护士的交谈。
像是新入职的,身前还挂着实习标志。
“最近3号病房的那个人怎么不来了。”
魏寻立马耳朵竖了起来,3号正是奶奶的房间。
“结束了吧,你看过他照顾3号病房奶奶复健吗……”
“没有哎,听说很专业,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
“他为什么要来啊?”
“不知道哎,是不是和3号奶奶的孙子有什么关系啊,神神秘秘的……”
魏寻被钉在原地,是在说陆隽霆吗?
但也有可能不是……
那万一是呢?自作主张陆隽霆也不是第一次,魏寻都不敢想如果是,他和奶奶说了什么。
如果他就这么告诉了奶奶,自己变成了他的omega的话,那魏寻只能明天就去摘腺体了。
等魏寻想上前再问问的时候,两个护士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不知道进了哪间病房。
千难万难他都能面对,唯独没有勇气告诉奶奶他变成omega了,这下更是满心都是退堂鼓,慌慌张张地从医院走了。
陆隽霆午休时间出现在叶立心的办公室里。
叶立心手里拿着一个医用盒子,递到了陆隽霆面前时依然有些犹豫,“你真要用这个?”
陆隽霆打开看了看,手环和药剂已经都装置好了。这是他分化魏寻之前,就嘱咐叶立心准备的东西,他来取,代表情况已经坏到了最糟。
“你这用一次两次行,常年用下去损伤很大的。”叶立心大概能猜得到,他用这个干嘛的。从陆隽霆成年以后,他就在叶立心这里投资了一个项目组。
只有一个研究课题,就是如何解决enigma伴侣的非正常依赖和发情。很少有二十岁的enigma就准备这些事情,但陆隽霆的经历叶立心多少知道一些,如果易感期和分化成为一个定时炸弹的话,那么陆隽霆的迫切就很好理解。
叶立心是在一项世界范围内曾被关注过的成果基础上进行的调整,在多位医学,化学等领域的高级人才合作之下,可以实现用enigma的信息素配合药剂,最大程度上的实现被标记伴侣的激素稳定,发情期会显著减少,对enigma的依赖也可以在非陪伴下,降到不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
但这项成果却没有被广泛应用,到今天还在架上蒙尘,主要是因为enigma基因里天生的劣根性,让他们当中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放弃这种掌控欲。
“我说真的,你这不能常年用。”叶立心见陆隽霆不为所动,又提高了点声音强调。
“你咒谁呢?”当omega接受enigma的陪伴和发情期安抚时自然用不上这些东西,但陆隽霆眼神暗了一瞬,转念想了想,按魏寻现在的情况,要用多久,很难说。
陆隽霆叩上了盒子,问“下一次的,是不是今天抽?”
叶立心唇角抽了抽,“陆总,你如果坚持要持续用的话,以后每周你都要在这里提取信息素。”
“行,安排人来吧,我一会儿还有会。”陆隽霆说。
叶立心没动,“你一直这么做药源,不到半年,腺体就会退化。”
“我知道。”这话叶立心已经讲过很多遍了,陆隽霆耳朵快听出茧子。
“退化成alpha也没关系?”
“那不更好?”
叶立心哑口无言,他想说陆总,你要不再挽回一下老婆吧,当然,如果挽回不来,剩下的就只能是被标记方摘腺体了,洗标记都不一定有完整作用。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是他一个医生该说的。
“别废话了。”陆隽霆催促。
叶立心无奈,只好照做。
快处理完的时候,陆隽霆坐在病床上无声地穿衬衫,腺体上添了一块新的纱布。
手机忽然响了,显示魏寻。
也许是太多次从急诊打来的电话,令陆隽霆只响了一声就接起来的时候,心脏隐隐空悬。
“陆隽霆。”
听到魏寻很有力气的声音,他松了口气。
但后面几句的语气和情绪,都很不对劲。
叶立心在一旁看着说了两三句,就忽然说,“你等我回去,很快。”之后大步流星离开的陆隽霆,暗自腹诽,不是说有会吗。
怎么分化伴侣之后,本应该更加游刃有余大权在握的enigma,看起来却像是被吃得死死的,没有一点主动权了。
车库大门一打开,陆隽霆就看见了坐在摩托车区旁边长椅上的魏寻,眉头紧紧皱着,神色也有些难看。
陆隽霆车钥匙都没拔,下车过去问他,“出什么事了。”
情绪起伏会带来信息素的不稳定,魏寻在等待的过程里已隐隐难受,抓心挠肝的感觉开始丝丝泛起来,但却在陆隽霆出现的这一刻,神奇般的缓解了。
魏寻察觉到这个变化,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委屈还是不知所措,说是要分开,但陆隽霆永远攥着他身体的钥匙。
想到自己焦头烂额要面对的事,对陆隽霆说话的时候,明知道事情还没有结论,但多少还是混杂着不明不白的情绪,像是就要不管不顾就要倒在陆隽霆身上似的。
魏寻是不恨陆隽霆,但这不代表已经原谅了他。或许积压在魏寻的潜意识里,甚至并不想轻松地就原谅了他。
还没等陆隽霆在他身边站定,魏寻就站了起来,质问,“你去看奶奶了吗?”
“你趁着我发情,自己去和奶奶说什么了?”
陆隽霆绷着唇角,眼神很暗,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前他不可能纵容任何人在他面前这样不分清红皂白的说话,但此刻比起动怒,他本能地第一反应是,他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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