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瞥见了,没反应过来,又退回来两步看,“你这车祸的伤怎么还没好。”
他觉得奇怪,所以摁着陆隽霆又扯了扯衣服,陆隽霆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任由他摁着,力气大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把推开了。
看清了全是新伤叠着旧伤之后,老孟的脸色立马严肃了起来,“你怎么回事。”
老孟想起来他第一面见陆隽霆,就是因为他在半山路上命悬一线地卡在一辆被撞翻的跑车里,地面上的刹车痕迹明显是两辆车,但另一辆已经不见踪影。
后来怎么问,陆隽霆也不肯说,拿了一笔钱说要赞助车队,条件是要让他在这里练车。
神秘得不行,但再神秘也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老孟要不是怕误伤到什么,恨不得立马报警,他压低了声音说,“你到底干嘛的?黑社会还是古惑仔啊?家里没人管你吗?”
陆隽霆转身要走,老孟狠狠地扣住了他胳膊,他说,“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珍惜自己。”
“关你屁事。”陆隽霆恶狠狠地说。
老孟也红了眼,他虽然是预备工程师,但车队里的小孩很多,大家都轮流照顾,怎么就陆隽霆这么难管,“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哪回上车不是冲着搏命去的,哥今天就得教育教育你,什么叫生命诚可贵。”
陆隽霆哪有脾气等他说完,话音都没落,两个人就打在一起了。
等谁也没占到好处,躺着地上一口浊气一口血地喘气儿的时候,才都冷静了点。
老孟抹了嘴角的血,说“小兔崽子揍人还挺特么疼。”
“对不起。”陆隽霆的口气淡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抱歉,下一秒他说,“你不用管我。”
“我说真的,你父母生你,看你这样多心疼啊。”
谁知道陆隽霆本来已经平静的面孔又如交九寒冬,说,“这么想的话,还不如死了更好。”
“你……”老孟的话还没说完,他听见陆隽霆幽深地问他,说“谁规定的非得有个父母。”
陆隽霆的初次分化至少比正常人晚了两年,十六岁他成了enigma,周言心欢天喜地,1%的奇迹降临,再也不恨自己生了个怪物。
回陆家,于周言心而言,是得偿所愿,于陆隽霆而言,是天翻地覆。
陆隽霆无人依靠没有筹码,只有一身反骨,倔强固执。
这个新世界里或许没有正义道德可言,但如果不想输,不想一辈子照他们的规则做提线木偶,陆隽霆必须孤身一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办法。这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言,多少有些沉重。
老孟的话在魏寻心里扎了根,他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所以更加浮想联翩。
这与他心目中陆隽霆的形象相差太远,或许他可能从来都没多了解陆隽霆,所以一下午都在好奇十六岁的陆隽霆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件事情上。
傍晚的时候陆隽霆带他出去散步,一条热带雨林里前后无人的小径,苔藓树木的味道盈了他们满身,两个人都有点沉默,但心思都像周围的水汽一样渐渐地蒸腾开。
是魏寻先说的话,他说,“你也出过车祸,怎么没和我说啊。”
“嗯?”陆隽霆像是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没想太多,顺嘴问道,“怎么忽然提这个。”
“下午老孟和我说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了。”魏寻说。
八九年前的往事被忽然毫无预兆地重新掀起了一角,陆隽霆一瞬间就蹙起眉头。
魏寻看他脸色不好,就没接着问,但心里却好像堵了块石头似的难受。
如果那次车祸不单纯是一场事故的话,那后来的陆隽霆是怎么逃掉的。
有人帮他吗?有没有吃苦?这些都是魏寻的疑问。
他停了脚步,然后握住陆隽霆的小臂,喊了他一声,看陆隽霆也停下来了,就佯装不经意闲聊似的问了一句,说“你小时候过得也不太好吧。”
参天古树在他们身旁静默地连成排,长成了几人都无法合抱的样子,不知道历经了多少时间,像是可以把所有的过去封盖入土,但魏寻的话却很突兀,他的心思也很吵闹,似乎要把时间都翻搅一遍。
陆隽霆瞥了他一眼,就抬步继续向前了,不想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冷冷地说,“你打听这些想做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魏寻小跑了两步追了上去,说,“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陆隽霆冷笑了一下,说,“担心我?”
“担心我什么?”陆隽霆问。
魏寻没想到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有些欲言又止。
陆隽霆挑眉,眼睛里已隐隐露出些怒气来,从刚才的不想聊,变成了魏寻不说个所以然来不会放过他。
魏寻的声音就下意识地变得慌乱,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只顾着说,却越说越尴尬。
“我看人家说童年的伤要用一辈子治愈,我就想起你这种情况。”
话说出口,又觉得他对着不可一世的陆隽霆说这些太违和了,只好又往回找补说,“不过应该已经过去了吧,你现在有花不完的钱,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说完他撇撇嘴,终于安静下来,可能是觉得说错了话,所以想就此打住。
但陆隽霆却越发冰冷下来。
魏寻自己没有意识到,刚才他问出陆隽霆小时候那个瞬间,他已经把另一只脚也彻底迈入了陆隽霆心底那片凶险隔绝的无人区。
对陆隽霆而言,一位不受邀请的人企图完全走近他甚至揭开他,这没有一丝温情可言,有的只有脱控的危险。这前所未有地让他觉得不自在。
而偏偏这个人是如此不起眼的魏寻,他不仅几次三番生生要闯,更是站在闯进来的缝隙里,举着牌子大摇大摆地喊着,我要来啦。
自负且可笑。
陆隽霆甩开了魏寻搭过来的手,冷冰冰地说,“怎么?跟过我一段,就以为有资格指手画脚了?”
魏寻被陆隽霆的话砸得有点懵,抿着唇一时丧失语言。
“什么意思?我没说什么啊。”半晌,魏寻才说了一句。
“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脑子太笨?”陆隽霆变得阴鸷地望着魏寻。
看着他一脸轻轻松松就闯了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怒气越窜越高,“我问你话呢。”
他声音忽然提高,吓得魏寻一激灵。
魏寻眨眨眼,说“你别吼啊,我这是关心你,你看不出来吗。”
“那你这是应激啊还是过敏啊。”魏寻这么说,心里想着他八成有点什么心理问题。
陆隽霆的脸一片青黑,沉默半晌才让自己冷静了点,然后他嘲讽地说,“自以为是,不懂装懂。”
这算是陆隽霆送给魏寻的定义。
因为太难听了,魏寻气得嘴唇发青,“你……你……”你了好几遍,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不知好歹”来。
之后陆隽霆轻声冷笑,觉得把魏寻的事拖到今天是他做过最蠢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在气头上,所以说话更凶了些,但这个决定却不是冲动。
片刻后他说,“我们到底为止吧。”
“你最好清醒清醒。”
然后魏寻被一个人留在了这座陌生海岛的林荫道上,他被这句话冲击得甚至没顾上去追陆隽霆,再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人了。
蓝念听了个大概,觉得他们八成是没戏了,别管陆隽霆是因为魏寻越界,还是之前他们发生了什么别的事,都应该影响不了这个事实。
她自己在心里有种庆幸的感觉,就提醒魏寻,要为自己做打算了,之前不管是积累的人脉,还是攒下的礼物,该变现的变现,落袋为安,省得后面夜长梦多。
魏寻说完话,回忆又在脑子里一层层的显现,这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蓝念探出掌心拍了拍他,说,“你听见了吗?我有一些交易的渠道,需要的话我发给你。”
她边在手机上发消息,边问魏寻,“你攒了多少了啊?算下来才三四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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