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陆岁京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道:“良夜难得,你要不要借个怀抱给我睡。”
容念乐于睡在陆岁京的怀里,枕在恋人的臂弯里,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非常放松。
第二天赶在闹钟响起前,他自然睡醒,轻手轻脚关掉了铃声,没有吵到陆岁京。
自从他趁着暑假考出驾照,陆岁京往这里的地库多停了两辆车,让容念需要时直接用。
但容念一直没动过,今天也是同样,在被窝里就开始预约打车。
可惜呼叫用车没到三秒钟,页面就被醒来的陆岁京掐掉。
陆岁京道:“车子就在楼下,你不开等着报废?”
容念其实不太好意思开陆岁京的车,推拒:“跑车我开不习惯,底盘太低,坐着不舒服。”
陆岁京起床开始洗漱,道:“那我下午换一辆来。”
“打车挺方便的。”容念嘟囔。
不足之处在于公寓不让外来车辆驶入,他需要冒着太阳走到门口。
陆岁京道:“有司机更方便,走,我送你。”
容念有点惊讶:“这才几点?你今天又没课,吃完早饭继续歇着吧。”
“预约了早上去复诊,时间大差不差。”陆岁京道。
他是有意配合容念的课表在安排行程,容念没再拒绝,乖乖坐上车。
路途遇到早饭摊,容念下去买了双人份的包子和豆浆,还在副驾驶座上打了个盹。
“话说你考完驾照没多久,什么时候开过跑车?”陆岁京忽地疑惑,“祁封的吗?”
首先排除自己的,里程数一动不动,其次排除贺疏星的,那人买的车是越野。
那应该就只有祁封了,可容念除了有次被祁封助理接去墓园,除此之外好像没见过面。
而且反常的是,这问题稀松平常,容念却被问得一噎。
他险些说一句“上辈子”。
“是祁叔叔的。”容念硬着头皮道,“之前有去看过他,顺便开了他的新车玩。”
这话半真半假,假期里他确实去探望过祁封,祁封也真的买了辆新车。
但祁封邀请容念拿去练练车技,容念没有应下,内心认为自己有两世的开车经验,可以说是老司机了,不需要再练。
陆岁京听完没有深究,送完容念后,转而去长期就医的诊所。
上次医生提过让他尝试断药,他开始不去服用药品,期间起过副作用。
那阵子自己谈不上恐惧或焦虑,容念却非常担心他哪里有问题,几乎是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好在副作用来得不算严重,假期里花了半个多月,便适应得差不多了,容念还买过蛋糕欢庆。
今天要与医生确认断药的效果,以及做惯例的心理辅导,陆岁京提前十五分钟到场。
他没有急着进去,坐在车里把早饭吃掉,再拎起塑料袋丢进垃圾桶。
“这不是陆岁京么?”祁封道。
陆岁京回过头,打了声招呼。
来做心理咨询猝不及防撞上面,场景似乎应该尴尬,但这两人完全没有。
看到对方需要被治疗,他们都觉得理所应当,完全在想象之中。
陆岁京越过祁封,去看后面车门如蝴蝶展翅的庞然大物,道:“这就是你新买的?”
祁封道:“是啊,家有喜事,买来庆祝一下。”
窦家已经彻底瓦解,坐牢的、销声匿迹的还有疯疯傻傻的,昔日富丽堂皇的宅邸也已经被祁封变卖出去。
换来的钱就买了眼前这辆车,祁封道:“话说之前你男朋友来做客,我让他拿去练手,他没要,说这种车坐着不舒服,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爱开。”
“他还讲幸好你不爱跑山,不像国外一些富家子,最喜欢刺激性项目,什么不要命就玩什么。”男人感叹,“可真在乎你啊。”
陆岁京愣了下:“你说容念?”
祁封被问得不明所以,感觉自己替容念多说了一些好话,希望这对情侣能安安稳稳,却无意钓出了什么大新闻。
他有点怀疑人生,努力组织措辞,最终却大脑一片空白,没办法委婉地旁敲侧击。
于是他直白震惊道:“难道你还有别的男朋友?”
第89章
前世, 剑桥郡。
“容,晚上一定要来啊。”
金发碧眼的白人男性动作轻佻,拍了拍颀长精致的少年。
因为少年皮肤白皙, 面庞明艳得晃眼,好像某种昂贵易碎的艺术品,那只大手落下时不禁放缓几分力气。
容念搜着国内律所的招聘信息,兴趣缺缺道:“你们好无聊,找死别拉上我。”
“俱乐部来了一辆很酷的车,能超速换挡, 和一级方程式赛车相同的排气系统, 我保证你没见过那么帅的尾翼!”
男人说完, 补充:“你知道陆家吗?陆家的小公子就开过这辆车。”
容念表情些微凝固, 不太自然地撇开头, 留给其他人一张轮廓姣好的侧脸。
“几点?”他问。
晚上十点,容念按时到场。
夜间风声很大, 他穿得单薄, 衣角扬起来,轻飘飘得仿佛无所牵制,眨眼便会在世间消失踪影。
容念和几个前来观赛的同学打过招呼, 注意力便集中到那辆机械制成的庞然巨物上。
马力极强的超跑经由顶级公司设计, 最近刚在车展上掀起热议——靠着天价,和被邀请试驾的陆岁京。
新闻里讨论陆岁京的篇幅明显多于跑车,记者用寡言、锋利、格格不入一类的字眼形容他的竹马,让容念想到时便不由地微微蹙眉。
“我就说你看到一定也会惊讶的!”男人道, “你要不要试试?”
“Leo, 你少乱来, 容念根本没学过怎么开超跑。”女同学制止。
一部分超跑在购买时, 店里会赠送指导教学,以免买家不适应那种视野和使用感,否则突如其来很难上手。
容念驾龄不长,平时开车也少,这里又是山路,很容易发生侧翻事故。
“没事,我想玩玩。”容念道,“是要比赛吗?”
几个找刺激的富家子来玩山路,耍帅第一友谊第二,自然打算比赛。
不过男人看了眼容念,想说随便消遣就行,却见容念跃跃欲试地将磁卡插入车外凹槽。
不过三秒,跑车如苏醒的野兽,在黑暗中轰然启动。
容念牵起嘴唇,不知是在笑谁:“和开高达一样,挺适合中二病。”
那晚上的驾驶体验很陌生,在漂移时心跳加速,在超车时掌心出汗,灵魂貌似一直甩在身体后,系在尾翼上。
声浪一路响过终点线,容念没有直接松开方向盘,而是坐在车里,安静地闭了闭眼。
没人说得出容念的表情究竟包含了何种情绪,有朋友猜测他是开得太快,被这头钢铁野兽吓怕了。
“怕?”容念轻轻地抚过手剎,像喜爱手感,又像借此回忆某种遥远的温度。
紧接着,他四平八稳地将手剎摁下去。
容念散漫地说:“我在想,有没有驯服它。”
那天,容念在俱乐部的酒吧留到很晚才走,酒杯边的烟缸里积了一层灰色细屑。
很厚重,却能轻易扬起来,再很好压下去,如同沉淀许多年的心事。
老板夸容念车技一流,热情地让他下次再来玩,容念摇摇头,表示自己讨厌失控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答应陪他们疯?”老板问。
容念没个正经地说:“被勾引了,让他得逞一次吧……虽然他不知道。”
他没指名道姓,但老板若有所感,觉得容念说的那位并不是在场的任何人。
老板道:“真不来了啊?不让人家得逞第二次么?”
容念手腕低垂,掌心下握着玻璃杯,酒里冰块溢上来丝丝冷气。
桃花眼倒映着酒吧五光十色的迷离光线,如温润玉石多添几分璀璨,变得更加夺人瞩目。
“我是那种会重复上钩的人吗?”容念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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