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询问道。
辛钤沉默着摇摇头。
燕泽玉这才打量起这座拱桥的石板路。
京城繁华,人口众多,这石板路自然日日被行人车马打磨,以至于桥面的石板都被磨得光滑平整,边缘处反射着洁白月光。
他不过多看了几眼,先前那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直到辛钤牵他踏上拱桥,将要走到桥对面时——
电光火石间,燕泽玉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帧画面。
那是他十岁生辰的日子。
宫中宴会年年如此,他嫌弃无聊,领着小夏子偷跑出宫玩。
似乎就是在这座桥头,他踢石子儿时砸到了个小乞丐,看那人可怜,便将手里的糖葫芦滚过去当赔礼了。
后来回宫的车架还被那突然蹿出的小乞丐惊到,瘦瘦弱弱地一个人影,缩着肩膀跪在路中间低声念叨什么。
记忆中尘封的画面骤然间鲜活,仿佛突然触碰到特定的机关,陈旧的木匣子应声而启,灰尘在阳光的映射下纷纷扬扬,
燕泽玉自己都没想到,好几年前的小事情,自己竟还记得如此清晰。
他来了兴致,扯住男人的衣袖,缓缓道:
“你知道吗,说来也巧,我十岁生辰那日来过这儿。”
伸手指着左前方的一块平地——这里从前是一丛灌木。
“我小时候贪玩儿,踢石子儿的时候还不小心砸到一个躲在草丛里的小乞丐。大概就是那个地方。”
“当时我被吓惨了,还以为夜路撞鬼,结果扒开杂草一看,居然是个人!我就把我刚买的糖葫芦给他了。”
说完好半晌,却没听到辛钤回应,夜风吹皱河面的月亮,周遭异常安静。
恰逢刚才提起‘夜路撞鬼’的事儿,燕泽玉心底瘆得慌,赶紧扭头朝男人望去。
辛钤长睫微微垂落,正盯着他方才手指的地方,不辨神色。
两人从五显阁出来起,辛钤就不太对劲,燕泽玉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蹙了蹙眉。
“辛钤?”
“嗯?”男人回神后眸色微闪,唇边浮上一抹极浅的笑,那双漆黑的眼睛凝视他,“你居然还记得。”
记得什么?
燕泽玉默默将辛钤这句莫名的话念叨一遍。
蓦地,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吆喝声,将他思绪打散——已是日月更替后的第二天了。
也是燕泽玉的生辰。
“小玉十八岁生辰快乐。”
辛钤低沉磁性的嗓音贴在耳边响起,将打更人雄浑的吆喝都压了下去。
燕泽玉刚想说什么,唇瓣被男人咬了一口。
温度略低的薄唇紧贴过来,邀请似的。润湿的舌尖顺势钻进贝齿之间,轻轻舔过敏感的上颚。
酥麻瞬间席卷大脑,他一下子有些站不稳,被男人扣住腰身整个抱进怀里。
辛钤很擅长掠夺呼吸和攻占理智。
即便已经被吻过许多次,但燕泽玉还是招架不住。
白皙的手指攥紧了男人胸前的衣襟,抓得皱巴巴不成样子,直到辛钤放过他的唇瓣也没松手。
他大口喘着气,朦胧月色下薄粉的脸颊清透勾人。
辛钤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视线从少年水光湿润的红唇一路往下,略过衣襟下的锁骨,窄瘦的细腰……
若是那赤红海棠的裙子穿在少年身上……想必又是一番活色生香。
燕泽玉被这样露骨的视线打量着,每一寸肌肤都烧红起来,不自觉蜷了蜷手指。
但好在辛钤只是打量,并未有出格的举动。
半晌,男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他,又道了一次‘生辰快乐’,只是声音格外沙哑。
燕泽玉刻意忽视掉男人的声线,默默道:“这是我的生辰礼?”
“嗯。”简短的回答。
“难道又是五千两的银票?”
燕泽玉这句狐疑的问话将先前旖旎缠绵的气氛尽数打散。
“不是。”辛钤失笑,“回宫再看吧,你会喜欢的。”
辛钤曲肘撑在拱桥的围栏上,似乎对他那段往事很有兴致,侧过脑袋瞧着他,“继续说你十岁生辰时候的事情吧。”
“除了那个小乞丐,别的也没什么啦。”盯着虚空中的某处,燕泽玉突然想起什么,“哦,对。那天晚上我还不小心弄丢了父皇送的玉佩,回宫之后被父皇骂了一顿。”
“父皇说那玉佩原本是给我未来的八皇子妃准备的,一共两块,一枚圆月一枚弯月,合起来是一对。”
辛钤眉头微挑,睨他一眼,狭长的凤眼睁开了许多。
“给未来八皇子妃准备的?小玉想要个什么样的妃子?”
温婉可人的、明艳大方的都行——燕泽玉在心底默默回答这个问题,但到底不敢真正说出口。
见他不说话,男人也没恼,慢悠悠戏谑道:
“我这样的,小玉可还满意?”
话音刚落,男人摊开手掌,一枚圆团满月的玉佩出现在燕泽玉眼前。
他定定看了好半晌,上头雕刻的纹路、凹陷凸出的小机关,全都与他十岁那日丢的玉佩一模一样。
但毕竟已是八年前的物件,单单只是眼观还不够确定,刚想伸手去拿,辛钤却先一步收了手。
“原本想还你——但既然是给八皇子妃的玉佩,我就留着了。”
“留着?”他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我的几年前丢的玉佩怎么在你手上?”
辛钤抚了抚玉佩边沿,眼底似有怀缅:
“谢谢你的糖葫芦,很甜。”
作者有话说:
辛钤:能不能让我炒炒,憋一章了都QAQ
小星:下一章就让你老婆穿裙裙
第111章 穿给我看
回宫路上乃至抵达长乐宫中,燕泽玉一直是满脸懵的神情。
辛钤怎会是八年前那个可怜巴巴的小乞丐呢?
那枚原本是父皇本着民间爹爹给儿媳妇准备的玉佩正光明正大挂在辛钤腰间,一步一晃,昭示着主人愉悦的内心。
回了寝宫,他迫不及待从保管得当的锦盒中取了那枚月牙玉佩出来。
暗格机关轻响,弯月玉佩将圆月玉佩半拢,环抱尔成团簇的祥云映月图。
竟真的能与辛钤腰上严丝合缝地扣合为一体,毫无纹缝之痕。
燕泽玉瞳孔微缩,盯着手中的两块儿玉看了好半晌。
“你真是当年的……”小乞丐三个字在唇齿间滞留半刻,终究没敢说出来。
“是。”
“可你怎么会出现在大晏京城?”
“母亲带我逃回来的,虽然没过多久又被抓回去。”
燕泽玉怔住,想起辛钤口中的母亲,良久,涩然道:“抱歉……”
“无事。”辛钤唇边勾起个释然的淡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更深露重,平日里这个时辰两人早已歇下,但今晚燕泽玉却精神奕奕,毫无睡意。
他脑袋枕在辛钤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对方寝衣系带上的绣纹,沐浴后湿漉漉的及腰长发被辛钤拿着小烤炉逐渐烘干。
仰头望着对方。
辛钤刀刻斧凿的面庞在幽微烛光下更显俊朗,眉眼深邃,清冽如水。
这汪寡淡涔凉的泉水旁人触碰不得,却会为他而沸腾——只会为他而沸腾。
没人能抵抗得了如此偏爱。
他也不例外。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他半干的长发,舒适又安定。
轻缓地阖了阖眼,燕泽玉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迟疑半刻才蓦地想起来还没看辛钤装在牛皮纸袋里送来的生辰礼,忙翻身而起,拿了过来。
比那日的五千两银票摸着略厚几分。
打开前,他探究地瞥了眼辛钤,被对方不由分说揽过腰抱上。床。
也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床榻内的角落里还叠着一叠赤红的衣料——是出宫前他晃眼睨见的那条女子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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