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干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等燕泽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辛钤打横抱起往床边走了。
衣袖拂过桌面恰好扫落他面前的那杯茶水,一声脆响,覆水滴落。
他被男人扔到床榻里面。
好在辛钤最后收了力,被褥也足够厚实,倒是不疼。
辛钤身上的酒味比刚回来时浓郁许多,神色似有恍惚之意。
“辛、辛钤……你起来!你是不是喝醉了!”
回答他的是簇簇落在他侧脸的轻吻。
大抵是酒酿暖身,辛钤的吻不再涔凉,炽热的鼻息将少年瓷白的脸颊灼出绯红。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许多。
辛钤不是答应过他成婚只是存形而无实吗?
男人埋头在他颈窝处作乱,不一会儿又去抚他后颈处还未完全褪去疤痕的伤口。
“小玉——”声线磁性得叫人耳根发麻,醉酒的意味很浓。
过电似的刺激感自尾椎骨一路向上直窜头皮。
大事不妙。
有了经验的燕泽玉自然知晓这是一切事情往荒唐的方向转变的伊始,赶紧偏头躲开辛钤将要落下的吻。
辛钤的吻落了空。
那双狭长漂亮的凤眼,几乎瞬时间黯淡下去。
陌生人瞧见都会于心不忍的程度。
燕泽玉不由得僵硬在原地——
他还不太擅长与喝醉了的辛钤相处。
只是此刻的他并未来得及思考,千杯不醉的太子殿下为何今晚不过浅啜几杯便显出醉意了。
眼瞧着辛钤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自觉扯开腰封衣带,重重往床外一扔。
衣襟没了禁锢后逐渐松散开,辛钤宽肩窄腰、肌肉分明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但令燕泽玉吃惊的却是辛钤身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浅、有新有旧的伤疤。
燕泽玉瞪大了眼睛。
那些永不褪色的疤痕印刻在男人紧实的皮肤,看上去伤得最重的一处是从左至右贯穿的胸廓的伤。
这得有多疼……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些什么,神色又淡了下去。
辛钤死死盯着燕泽玉脸上的表情,不错过分毫,他自然瞧见了少年脸上还未收起的心疼和突然回过神之后难掩的警惕。
“我没有参与过屠戮大晏的战争……这些伤疤也没有大晏人留下的。”辛钤垂眸淡淡道,似乎是专门在向他解释。
他的确未曾亲征过大晏任何一块土地,却也旁观了许多无辜晏人的死亡。
作壁上观,其罪也。
所以从前燕泽玉质问他手上有没有沾过大晏人鲜血时,他只能沉默。
燕泽玉愣住,瞧着男人皮肤上遍布的伤疤,心里不是滋味。
“是不是很丑陋。”
“没没没!”燕泽玉脑袋摇得快赶上拨浪鼓。
直觉告诉他今夜的辛钤好像与往常的不太一样,但具体哪点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辛钤还是半阖着眼,神色难辨的模样,燕泽玉迟疑半晌继续道:“他们说:伤疤是男子的勋章。所以,一点都不丑。”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辛钤蓦地抬眼看他,目如点漆。
燕泽玉有点招架不住,敛眸避开对视,轻声‘嗯’了句。
下一秒,他被男人握着手腕抚上了那道最狰狞可怖的疤痕。
辛钤炽热的体温烫人,燕泽玉指尖抖动,半晌才在那伤疤上按实。
男人牵着他的手一寸寸掠过,他手背甚至碰到辛钤一直用红绳挂于脖颈的那枚骨哨。
“你很早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生了一双黑眼睛吗?”辛钤低沉的声音混合着红烛时不时传来的噼啪声,显得有些失真,“是因为我的母亲。”
“她是个温婉柔顺的大晏女子,但没能得上天垂怜。在我十二岁那年,她被可汗折磨死了。她用生命里最后一点顺从为我换来一把凤羽炼成的金乌弓。那是我十二岁生辰的礼物,也是她送我的最后一份生辰礼。”
辛钤垂着眼帘,密密匝匝的眼睫下垂着遮挡了那眼底大半的情绪。
男人从始至终都平静,语调无波无澜,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仿若没有浪潮的海面,安静而寂然。
燕泽玉心底泛起一阵密集沉闷的疼,下意识反手握住了辛钤的手。
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两人相握的手如此契合,仿佛一块断面奇怪的石头,被潮浪冲刷到岸边,偶然发现了另一块恰好能与它奇异断面扣合的另一半。
就在燕泽玉心中震动、不知如何安慰时,辛钤却抬眸释然似的笑了笑。
“她应该会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
辛钤几乎很少提起他的母亲,仿佛封存在心底的暗格,非必要不得开启。
暗格打开像是扣掉已经结痂的伤疤,露出血淋淋的过往,撕扯掉表皮还连带着抽动的筋膜。
那是辛钤一点儿也不美好的过去。
如今对方那句缓解气氛的玩笑话倒是让燕泽玉心中酸涩,也忘了反驳。
辛钤盯着他看了半晌,蓦地带着酒气俯身过来将他一整个揽进怀里,吐息洒在耳边。
“怎么办,小玉,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扣在他腰间的手铁锁似的收紧得令他有点喘不过气。
燕泽玉略微挣开些,反应迟缓的大脑这才将辛钤方才所言的一字一句拼凑好,转化为实意。
喜欢?
他有些茫然地瞪大了杏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辛萨太子会说出的话。
燕泽玉卡壳似的一点点转回视线,重新望向对方。
面前这张轮廓分明得宛若斧凿刀刻的俊脸似乎与第一见面时自己缩在雪地里,抬头仰望瞧见的那张冷漠淡然、英朗恍若神明的脸重合在一起。
辛钤喜欢他?
燕泽玉还是不敢相信。
比起这个,他倒是更相信辛钤是找到什么新鲜乐子要逗他玩。
辛钤微眯着眼,眉头蹙起:“你不相信?”
燕泽玉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的沉默已经给出答案。
在燕泽玉看不见的角度,辛钤狠狠咬了咬后牙槽。
男人方才的语气有点奇怪,燕泽玉脑海里还反复回荡着辛钤那句‘喜欢你’,猝不及防被辛钤推倒在床榻上。
对方散开的衣袍覆了上来,灼热的呼吸扫过燕泽玉已染上殷红的耳廓。
“我没有在说笑。”
辛钤一字一句的,吐字清晰、断句明了。
“琼月见证,星辰可鉴,燕泽玉,我心悦你。”
燕泽玉抬眼注视男人,他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
他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辛钤。
清澈、纯粹、赤诚。
像个好不容易得到心爱之物,抱着不愿意撒手的孩子。
辛钤披散的青丝被清风吹了一缕到燕泽玉脸上,晃悠悠的,有点痒,连带着整颗心都跟着颤抖。
燕泽玉捂着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脏,几乎不敢去看对方。
辛钤尖利的犬齿轻咬在耳廓的软骨上,不痛不痒,却酥酥麻麻,叫人神魂颠倒。那炽热的口腔顺势往下含住了柔软的耳垂,细细研磨。
粘腻的声音透过分外清晰,让人头晕目眩,脸色绯红。
“娘子这下相信了?”
说罢,辛钤捏起他的下巴,垂头含住了他的唇瓣,温温柔柔的来回磨蹭。
燕泽玉浑身一僵,轻微挣扎起来,唇边溢出的闷哼尽数被辛钤吞进肚子里。
像是宠物猫咪对主人的反抗,辛钤稍微用力便将燕泽玉的挣扎镇压了,松开对方水润的红唇,辛钤瞥见那皓齿之间一闪而过的窄红舌尖。
被小东西勾得有点难受。
他撩开对方端庄持重的交襟盘扣,拨开细腰上束缚的系带腰封。
繁琐复杂的大红喜服被他亲手剥落,仿佛亲手拆开一件期待已久的珍贵礼物。
辛起垂头吻在少年白皙、有些瘦削的肩头。
“怎么办啊,我比想象中的更爱你。”叹息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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