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钤,我不想留疤——”全然撒娇的语气,话音末尾像带着撩人的小钩子。辛钤会心软吗?燕泽玉不得而知。
辛钤唇边溢出声轻笑,“是吗?为什么?”男人话语都带着笑意,似乎因为少年的贴近心情不错。
但燕泽玉看得清楚,辛钤那双狭长的眸子并未弯起丝毫弧度,黑洞洞的瞳孔不辨情绪。
心中拉响警报——
燕泽玉紧张地滚了滚喉结,吱吱呜呜将脑海中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道:“身、身体发肤受之……呜!”
男人尖利的犬齿再次咬住了少年纤细脆弱的脖颈,完全重合在先前的咬痕上。
燕泽玉被吓得颤抖,急速躁动的心跳声‘砰砰砰’震耳欲聋。
但辛钤却只是单纯将那块软肉含在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尖牙触碰,并不再咬合。
“怕了?心跳得这么快。”辛钤一边玩弄他的伤口一边说着话,声音黏腻模糊又暧昧,但燕泽玉还是听清了。
他呼吸沉重着没有回话,此刻的他恨不得自己从未跟辛钤撒娇请求过,明明对方以前很吃这套的,为什么这次不行呢……?
好在辛钤最后还是放了他,没真在原本就伤痕累累的侧颈再咬上一口,不然他真的会疼哭。
辛钤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结痂的齿痕上狠狠擦过,夹杂着细微疼痛和酥麻痒意,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了句:“胆小鬼。”
吓了燕泽玉一通后辛钤就出去了,直到晚膳后才回来。
燕泽玉在辛钤监督下敷了黏糊糊的草药。
舌尖苦得发涩,他也没在辛钤面前吃那颗特意留着祛苦的糖霜梅子。下午丢的脸已经够多,单单一颗梅子还抠搜留着,怪磕碜的,就怕辛钤看见了又说出什么调侃他的话。
恰好金戈此时叩门而入,半跪在辛钤面前禀告说:“王统领求见,奴将大人领去了偏殿等候。”
垂着脑袋漱口的燕泽玉能感觉到辛钤落在自己头顶的视线,但他装作不知,自顾自埋头吐了口盐水。
半晌,辛钤那边传来响动,似乎是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不用看也知道,辛钤此刻应当已经恢复了一丝不苟、阎罗冷面的神色,再瞧不出先前将他抵在柱子上眼泛血丝的狂戾模样。
燕泽玉在心底默默腹诽:辛钤这头大尾巴狼,可真能装。
可当辛钤华贵勾勒金丝海棠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乖乖巧巧擦了擦嘴角的盐水,抬起头,看着人畜无害的。
辛钤从怀里拿出一本银丝装订的古籍递给他,朝他微微颔首,转身又走了。
等辛钤颀长高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燕泽玉才偷偷把那颗剩下的糖霜梅子吃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果香在口腔中迸溅蔓延,压过股难消的苦涩。
擦了擦手上沾染的糖霜,燕泽玉随手翻开无名古籍——‘青莲’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书画在内页。
居然是失传已久、近乎绝迹的《青莲琴谱》!弹奏瑶琴的乐者几乎没有人不听闻过‘青莲山七弦仙’的。
传闻中隐居青莲山的瑶琴第一士,倾尽毕生所学在驾鹤西去前留下这本琴谱,只是世事变迁,时过百年,这本被奉为神作的琴谱最终在阑珊尘世中销声匿迹了,多少瑶琴乐友苦苦找寻而不得……竟然被辛钤找到了?!
燕泽玉虽不是什么痴迷于瑶琴音律的人,但也听教导他弹奏的先生说过青莲琴谱,他仍能回忆起先生提起青莲时如痴如醉的崇拜神情。故而翻阅的动作都轻了几分,呼吸也下意识放轻。
泛黄折旧的书纸被百年时光拉扯出碎裂的痕迹,发黄裂痕后能看出层层叠加、代代相传的修补留下的鱼胶,人间百年,青莲不朽,看得出它历任主人都是爱琴之人。
而如今,这古籍琴谱兜兜转转被辛钤送给了他,燕泽玉还真有些惶恐。
他真的从未看清过辛钤此人。
明明几个时辰前还饿狼似的啃了他脖子,这会儿又如此好心送他绝世琴谱?
算了……多思无益,徒增烦忧。他还是去看看叶涟吧。
长乐宫正殿的大门被燕泽玉推开一道缝,一股常年尘封的木屑灰尘气息的扑面而来,可这里明明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光鲜亮丽。
熟悉又陌生的偌大正堂中央跪着一袭青衣的叶涟,夹杂着白丝的长发披散,瘦削的背影笔挺,像默默承受漫天风雪的孤树。
“涟哥哥,你何苦呢?”辛钤不在,他还是喊了熟悉的称呼。
何苦故地重游,孤单单一人跪在燕澜延曾经生活过的宫殿找寻蛛丝马迹。
“如果大哥还在的话……他也不希望看见你沉湎于过去吧……”
燕泽玉此时并不知道叶涟和燕澜延的关系,绞尽脑汁想出些平常安慰的话。
叶涟看上去很疲惫,似乎哭过,但不想让他看见,一直侧着脸。燕泽玉也就装作没发现的模样,跟在对方身边跪下。
叶涟这才开了口,嘴唇翕张却没发出声音,青年一顿,重新清了清嗓子,说:“泽玉,你其实不必担心我的。国仇家恨未雪,我怎会轻易倒下呢?不过是偶感风寒,精神不如往日了。”
燕泽玉没有拆穿叶涟的谎言,若只是受了风寒,为何往日乌黑的头发会染白雪?他神色微顿,还是顺着叶涟的话,道:“风寒可严重?需不需要寻个太医瞧瞧?”
叶涟自然拒绝了,稳住神色转头来看他,这一看,便又是火冒三丈。他呼出口浊气,勉强以一种平稳的语气询问:“你脖子上是……?”他没想到刺激辛钤的结果竟是这样……
“啊……这、这个……”燕泽玉心尖一紧,赶紧伸手捂住了侧颈的齿印。
方才心神都被青莲琴谱扰乱,脑子迷迷糊糊就来看叶涟了,竟然忘了换一身立领的衣衫。
叶涟望向他的眼神复杂,没等燕泽玉想出借口,低叹一声,说:“泽玉,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大哥。”
燕泽玉不懂为何这也能扯上关系,他本意不希望叶涟再沉湎于暗沉往事,也不希望再提起侧颈上令人尴尬的齿痕,单手遮着,赶紧岔开话题。
“涟哥哥,方才晚膳后,王统领求见辛钤。”
“王统领?”叶涟蹙眉望过来,“你确定?”这王统领……
“我没听错!”燕泽玉有些急切。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玉:不想留疤!
钤:是不爱吗?
第65章 齿痕抹药
辛钤彻夜未归。
这还是两人同床共枕后,对方第一次夜不归宿。
也不知是在跟那个王统领商议何事?
说起来,叶涟在听见王统领三个字时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还反复向他确认……
燕泽玉脑子里装着事情,更无睡意,辗转反侧从睡习惯了的床内侧翻身到了正中央,直愣愣瞧着床顶。
今夜云疏,月莹悄悄爬进窗棂,透过纱质的床幔轻轻浅浅地洒在榻上,黑夜稍明,却也并不刺眼,燕泽玉伸手在空中抓握,影影绰绰的月光落到白皙的手背上,像是在上好瓷器上蒙一层白纱,别样的美感。
燕泽玉却没心思欣赏自己的手是否漂亮,掌心徒劳地抓了一把月光,握不实,手心、心脏,都空落落的——
他头一次觉得这张床榻太宽阔,宽阔得像是少了什么。
这一夜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地浮在空中,天还蒙蒙亮时燕泽玉便起了。
“玉公子今日起得真早。”为他梳洗的婢女本想讨巧两句,结果梳发时晃眼瞧见了他侧颈结痂的齿痕,语气一顿,没了言语。
燕泽玉精神头不太好,没留意到婢女奇怪的神色,勉强颔首,按了按太阳穴,指着一旁自己特意挑的衣服,道:“今日便穿这件吧。你整理好便出去,这里没什么事了。”
燕泽玉默默端坐在红木凳子上瞧着铜镜中粉面玉冠的少年——今日他特意挑了立领的衣衫,金线包边的硬质立领将终于侧颈的咬痕完完全全遮住,远看近看都瞧不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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