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红唇微抿住又松开,血色回流,唇色倒是比最初还要冶艳昳丽几分。
辛钤指腹在手心碾了碾,细微痒意,像是羽毛轻拂过心尖。
他上前小心捏起一块粉白的糕点,糕点做得不太紧实,粉感很重,辛钤怕中途碎掉,动作很轻,像是捧起珍贵宝物。
燕泽玉的视线终于移了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辛钤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送进嘴里。
大抵是糕点实在太松散,放至唇边时仍旧落出些碎渣,没掉到地上,落在了男人薄薄的唇瓣上。
辛钤的唇形很漂亮,线条流畅,近乎完美。
细碎的糕粉落于其上,又被烛火一晃,光亮与阴影,层层叠叠的。
格外性感。
燕泽玉没意识到自己正盯着男人的唇发呆,等回过神时。
那些零碎糕粉尽数贴上了自己的唇瓣,阵阵桃花的清香扑了满怀,在纠缠不休的唇齿碾摩中愈发浓郁。
燕泽玉尝到了自己的手艺。
实话实说,不太好吃,太甜,齁得慌。
但厚重的甜味伴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被吻得缺氧的间隙,他运转昏沉的大脑思忖着——
可能是放糖的时候手抖,没控制好用量。
“唔……”
听闻他喘息的闷哼声之后,辛钤终于放过他,燕泽玉伏在男人怀里大口喘着气。
“是小玉亲手给为夫做的吗?”虽是疑问,但却用的陈述语气,辛钤似乎很是笃定。
男人又凑过来咬他的耳垂,压低的声线格外低沉,湿热的呼吸包裹着,像是一头扎进温暖的水雾。
“真甜。”他听见辛钤说道。
作者有话说:
跨年快乐!2023,我的小宝贝们都要无灾无病,万事圆满~
第93章 相公
燕泽玉被吻得七荤八素,脑袋晕乎乎的,过了半晌,他才想起来今晚这出到底是为何。
辛钤倒是会转移话题,难不成当真有什么猫腻?
稳了稳心神,燕泽玉脸上热意也褪了几分,他推开辛钤,坐直。
斜眼瞧着玉骨碟中剩下的两块桃花糕,大抵因为是自己亲手做的,燕泽玉并不觉得这糕点卖相丑。
四四方方,粉粉嫩嫩,印着桃花图案。
不过是味道偏甜了些。
指尖微微曲起,点扣在桌面,发出嗑哒嗑哒的细微声响,燕泽玉不轻不重地抬眼。
他并未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把从辛钤那儿学来威胁人的招数用在了正主面前,倒是辛钤瞧了眼少年扣在红木桌面上,细长白皙的手指,意味不明地笑笑。
燕泽玉不明所以,望着男人嘴角微勾的模样,将疑惑留在心底,面上波澜不惊,看上去沉稳敦肃。
反正今日必要问个清楚的。
“听说太子殿下不太喜欢糕点之类的甜食?”少年杏眼圆润,一瞬不瞬地瞧着辛钤。
朝夕相处大半年时间,燕泽玉自然看得出辛钤不喜太过甜腻的食物。
但如果是与他在一起用膳,膳后端来的鲜果甜点,辛钤也是会吃些的。
如今这么一问,不过是想看看辛钤作何反应罢了。
他话音刚落,男人神色陡然古怪起来,那双方才吻过他的薄唇微微抿起,笑意寡淡下去,喜怒莫测。
须臾,辛钤从喉咙里挤出声轻笑来,“谁说的,嗯?”
语气松快,但若是燕泽玉仔细瞧,便能发现辛钤压低的凤眸里正酝酿何等风雨。
“费西元说的?”男人又问道。
燕泽玉今日只提起过这个人,再又此问……大抵也是费西元给燕泽玉说了什么。
说他不喜甜食,借此挑拨他与小玉之间的关系。
当真该死……
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一些令辛钤费解疑惑的事情终于露出蛛丝马迹。
难怪向来保持中立态度的费家想他递来了橄榄枝,难怪费家家主从不表态,一直都是费西元往来在翰林院中。
细细想来,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收下燕泽玉之后。
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出辛钤所料,那些话的确是费西元说的。
燕泽玉冷淡地朝他点了头,漂亮的脸蛋满是疏离,辛钤心下愈发阴沉几分,翻涌着黑沉沉的浪潮。
像是自己严防死守不许别人触碰的珍宝,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染指了。
那心怀不轨的贼人还是自己放进来的……
怎能叫人平静?
但燕泽玉并不知晓辛钤脑中弯弯绕绕的思绪。
听着费西元的名字从辛钤口中念出,一副料想之中的语气,燕泽玉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如鲠在喉。
明明只是根细小鱼刺而已,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刺痛难言,烦躁不堪。
燕泽玉撑着额头捏了捏鼻梁,压着火气开口:“你跟费西元很熟?”无数话语涌到唇边,只凝成这轻飘飘的一句。
辛钤压低眉眼,冷冷地盯着少年侧脸。
烛光明灭摇曳之间,少年瓷白的肤色被映衬出些许暖色,矜贵地挑着眉,嗔怒又冷淡的娇气模样。
着实叫人对他生不起气来。
须臾,辛钤眼底聚集的寒气才稍微散去。
“不熟。”这是回答方才燕泽玉的问话。
短促的一句。
仿佛一颗毫不起眼的火星子,被人无意间甩到干柴堆里,轰地一声,烈火蔓延,红光映天。
燕泽玉压抑一整天的委屈被点燃。
明明知道这种话不能说,但他还是开了口:
“原来不太熟也会知道你不爱甜食?”
话音落下,房间内陡然静了下来,空气被撕扯着归于凝滞。
金戈与白棋也察觉到主子们之间不美妙的气氛,心脏沉了沉,僵直身体立在一旁,谨慎地噤声。
辛钤斜眼扫过,眸子锐利如鹰隼俯瞰,金戈白棋瞬间绷紧身体站得更直了些。
自从玉公子来到太子殿下身边后,他们已经许久没瞧见太子这种阴翳狠戾的神色,骤然来这么一下,叫人提心吊胆的。
“你俩先退下。”太子殿下冷声道。
白棋率先安静行了礼,在主子看不见的角度朝金戈摆摆手,金戈打眼瞧见,回神似的,也跟着飞快又安静地行礼。
两人一齐退下,体贴地掩门。
寝殿只剩下燕泽玉与辛钤,安静得有几分岑寂。
辛钤眸中跃动着红烛摇曳的灯火,却一丝温度也无,森寒地思忖着:小玉当真生气了,倒是让费西元如了愿。
自从十三岁之后,辛钤抛弃一切为之动容的东西,人、事、物,统统不动心弦。自那之后,他便很少再动怒,都是些无所谓、不值得的事情,落不到他眼中来。
今日却体会到了陌生的压抑的怒火。
小玉从未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同他说过话,这是第一次——因为那个叫费西元的男子。
该死。
这个念头再次闪过心间,辛钤脑海里甚至浮现了许多血腥画面。
但他舍不得小玉生气。
将玉骨碟中剩下的两块糕点捏起,辛钤当着燕泽玉的面都吃了。
燕泽玉神色稍霁,讪讪地盯了眼男人的脸,虽然还在气头上,但瞧见辛钤这样,也生出些别扭。
“那个……我糖不小心放太多,太甜了,你还是别吃了。”
辛钤不理他,菱形狭长的凤眸敛着,将酥软的桃花糕一口一口嚼碎了吃下肚。
厚重的甜味糅杂在桃花香气中,齁甜,但辛钤觉得很好吃。
小玉第一次亲手做的糕点,为他做的。
但却是在听过费西元谗言之后做的。
辛钤狠狠合了合后牙槽,下垂的眼帘盖住所有晦暗情绪。
不能吓到小玉,明明从前都隐藏得很好。
知道最后一口桃花糕咽下去,辛钤才掀起眼皮,翻涌的情绪被男人隐藏在幽深的海底,而海面风平浪静。
男人盯着燕泽玉,道:“我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知我不喜甜,但是,小玉亲手做的桃花糕,再甜我也喜欢。你是我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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