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出来吗?他的态度就是游戏人生,所有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值得体验的风景,包括各种暧|昧情长。”萧玉洺神色逐渐认真起来,“而且他没那么清冷孤高,你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内心很柔软甚至多情,怎么会忍心看别人单思之苦,有人在他面前梨花带雨诉衷肠,他自然不忍心拒绝。”
“不然你想想,他拒绝你了吗?”萧玉洺说出了掷地有声的一句。
这句话是致命的。
穆离渊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手里的竹筐把手都捏变了形。
萧玉洺瞄了一眼,发觉对面人垂着的眼睫在微微发颤。
“嘶,你别啊,别这样啊......”萧玉洺刚才说得兴致勃勃,但真把对手打败时又于心不忍了起来,毕竟这个人除了“想勾引江月白”也没什么别的大错,“哎呀,看开点,很正常这都,每个和江月白有交集的人都觉得自己独一无二,可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他旅途过客之一,我刚才不是故意打击你,我也和你一样,咱们都是受害者。”
这番安慰一点也没有奏效,穆离渊湿了冷水的手背布满了裂痕,崩得太紧时渗出了血,他拿手背擦了下额角,脸上顿时多出了一道血痕,显得格外狼狈落魄。
“哎不是,你别!你这不是又要害我?”萧玉洺慌了,心道对方这副委屈模样要让江月白瞧见了可就完蛋了,忙为自己辩解,“我们同为天涯沦落人,我只是好心劝你及时止损。像我当年,真心将他当做世上最亲密的好兄弟,可他离开的时候根本不告而别!他不是普通人,每隔一百年他就要彻底抛弃所有,他是死后新生了,留下的人却悲痛欲绝,他死的时候我们几个同门师兄师姐哭得心脉尽断,连吐了几天血!这样被他折磨的人数不胜数,他能给别人很多,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随口一句就能让别人一辈子念念不忘,可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你千万别因为他的一点小恩小惠就深陷其中了......”
萧玉洺说到最后把自己给说委屈了,“罢了,我也不用激将法了,直说吧,你要是有信心有本事,就使出浑身解数,看看他会不会为你破例一次。”
穆离渊抬起了眼睫:“什么意思......”
“你不是普通修士,对不对?你境界很高,伪装了身形还掩藏了修为,我一眼就看出来的事,江月白也早就能发觉,可他根本不在意你的来历。”萧玉洺叹口气,“早先江月白介绍你,说的是‘朋友而已’,我那时没幸灾乐祸,反倒有点物伤其类。”萧玉洺扯出一个笑,“天劫将至,江月白是不是什么都没和你透露,你猜他是怎么想的呢。”
* * *
太阳落山,夜晚设宴山亭间。
春月皎洁,凉风习习。
“这么好的酒和这么好的菜,光请我一人太奢侈了吧。”面对满桌珍馐,萧玉洺一直摇着小扇不动筷。
“医仙又有什么高见,麻烦直言。”江月白没看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叫你那个徒弟一起来呗?”萧玉洺说,“他人不错,我想认识认识。”
“你不是私下找过他了。”江月白自己动了筷。
“你派人跟踪我?”萧玉洺停下动作。
“我没那么闲。”江月白喝了口酒,“你好奇的事,哪怕冒着惹怒别人的风险也要探究到底,不是么。”
“空山,”江月白朝旁边招招手,“来一下。”
“在!”空山快步上前,“阁主什么吩咐?”
江月白侧身低语了几句。
空山俯首:“是,我这就去。”
“背着我密谋什么呢?”萧玉洺也探身凑过来。
江月白把他推离自己身侧,继续夹菜倒酒:“如你所愿,去请人。”
涟波殿距离此处不远,空山小跑着往返只用了片刻。
“阁主,她说请二位稍等,忙完就来。”
“忙什么?”江月白问。
”好像在、在炖汤......”空山回想了一下,“炖鱼汤......”
“炖鱼汤?不简单哪!”萧玉洺啧啧夸赞,“你这个徒弟真是什么都会,又是洗衣又是做饭,这要是个女子,贤惠极了,适合娶回家做妻子。”
“她本来就是阁......”空山正欲解释那人本就是阁主夫人,然而话说一半被阁主冷冷看了一眼,连忙闭嘴,退到远处。
“有——”萧玉洺目光在江月白身上来回打量,最后断言道,“猫腻!”
“食不言,”江月白面无表情,“用饭。”
“你和那个人之间有猫腻!”萧玉洺不依不饶。
“那个人年纪轻轻带个孩子,是个小鳏夫,人家无所谓,你可是清心修道之人,居然与小鳏夫有猫腻,啧啧,玩得挺花啊,”萧玉洺似乎来了兴致,“讲实话!不准撒谎!”萧玉洺指着江月白,“你就只把他当徒弟?”
“自然。”江月白淡淡道。
萧玉洺:“我不信,你再说一遍。”
江月白口吻依然冷淡得没有语气:“就只是徒弟。”
“什么?”萧玉洺皱眉,“你故意说那么小声干嘛?听不清!”
江月白被折腾得略有不耐,字正腔圆地重复:“我只把他当做徒弟。”
话音刚落,背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师尊,”穆离渊轻声说,“徒儿来迟了。”
江月白动作一僵,侧眸看了萧玉洺一眼。
萧玉洺满脸无辜地对视,心里在想:让你也尝尝被误会的滋味。
“别站在外边了。”江月白调整了表情,指了指身侧的座位,温声道,“进来坐吧。”
穆离渊走上台亭前阶,坐在了江月白身侧。
三人围桌而坐,终于有了些晚宴的意味。
“难得啊!乱世之中,难得有这样安适的春月夜,良辰美景,旧友新朋,来!”萧玉洺举杯,“我先敬二位!”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展示空杯。
穆离渊要去取杯倒酒,江月白问:“你会喝酒么。”
“没试过,”穆离渊小声回答,“应该可以的。”
“都是大男人,怎么不会喝酒!”萧玉洺对江月白说,“你这问题不是侮辱人吗?”
“他没喝过,还是别让他试了。”江月白直接拿过了穆离渊面前的酒杯,“我代他喝。”
萧玉洺干笑一下:“你挺会宠人。”
“师尊一向如此,对所有人......”穆离渊说,“都很好。”
“对!说得没错。”萧玉洺夹了口菜,“对一个人好,那是图谋不轨,对所有人好,那才叫真正的好人。哎,这豆腐不错,”萧玉洺筷子尖虚虚点了一个盘子,“你们尝尝。”
“你师尊就是个好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评价,不论男女。”萧玉洺去尝下一道菜,“以前青崖山上有个姑娘,是老掌门爱女,叫芸玥,那芸玥仙子可是美得倾倒众生,她过生辰的时候,全山的男弟子都去送礼物,芸玥喜欢作画赏画,他们想讨仙子开心,可着各种名画使劲送,你师尊就与众不同,他......”
江月白清了下嗓子。
“他送的礼物和别人都不一样。”萧玉洺好似没听见有人清嗓,仍在说,“他居然给人家送了......”
江月白开始用力咳嗽。
“哎呦,你看,瞧瞧,让你连喝两杯酒。”萧玉洺面露关切,“这是呛住了吧?”
江月白这下是真呛住了,以袖掩口,微咳着说:“别边吃菜边说话,小心噎着。”
“嘶,有道理。”萧玉洺皱眉,满脸正经放下了筷子,“那我专心说,不吃了。”
江月白:“......”
他刚想再暗示,站在一旁的空山忍不住好奇:“所以阁主到底送了什么啊?”
“他啊,他送人家一把玄铁重剑!”萧玉洺笑出了声,“八十多斤重!普通小弟子得俩人扛!他居然送给人一盈盈细腰纤纤玉指的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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