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忍无可忍要去找江月白的时候,隐遁空间终于进了人。
萧玉洺立刻放下手中灵丹宝药,自己也进了隐遁空间,准备好好诉诉苦。
隐遁空间不大,一个小院子,但东西一应俱全。
所有他能想得出形状的玩具都做了一份,所有他能想得出味道的大鱼大虾都做了几十份。
他得问江月白要工钱。
然而进入空间后,他就傻眼了。
小圆直挺挺躺在院子中间的地上,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嘴角还挂着一抹血痕。
一副气绝身亡的模样。
“小圆?”萧玉洺奔过去,“小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难道是他在空间里放的大鱼大肉太多,把贪吃的小圆给撑死了?
萧玉洺手忙脚乱地把小圆搂进怀里,去探小圆心脉。
“没事的。”一道低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用救他......”
萧玉洺猛然扭头!
看到穆离渊站在身后。
“你弄的?”萧玉洺问。
穆离渊低低“嗯”了声。
萧玉洺愣了一下。
他把小圆抱在怀里,根本感受不到心跳呼吸,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你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杀小圆?疯了吗?”萧玉洺满脸震惊,“看江月白不在意你,拿孩子出气?还是幻想着用小圆做苦肉计骗江月白心软?”
面对责问穆离渊一言不发,本就深邃的眼睛深陷在眼眶里,显得满脸疲惫。
“我说你们这些疯子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啊,”萧玉洺抱着小圆站起来,崩溃道,“我倒了什么霉要替你们收拾烂摊子,我告诉你,我不会救了,我自己都救不过来我自己......”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穆离渊终于开了口,“我给他施了浣忆术,三天之后就醒了。”
“浣忆术?你......”萧玉洺皱起眉头,“你洗了他的记忆?”
可一般的浣忆术根本不可能让人重伤。
除非是要彻底抹除大片长时间的记忆,才会把人弄成这副样子。
“你不会是......”萧玉洺微微睁大了眼 ,“把你自己从他记忆里洗掉了?”
穆离渊沉默了片刻,才道:“师尊每隔百年就要抛却前尘去别的地方逍遥,他不会要小圆的。小圆干干净净,我不想让小圆往后留在魔界,魔族事务我选好了其他接任者,”穆离渊看着萧玉洺,暗淡无光的眼眸里隐约有丝乞求,“医仙以前答应过我的,会收小圆做弟子......”
“我是医修!不是冤大头!”萧玉洺莫名恼火,“我是你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替你养孩子?凭什么?”
“他是江月白的儿子。”
穆离渊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没有骗你,他真的是江月白的儿子。你就看在江月白的份上,收留他吧......”穆离渊嗓音微有沙哑,停顿一下,“求你了......”
萧玉洺咬着牙不说话。
“小圆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很难养,平时吃的用的东西需要格外注意,”穆离渊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一摞纸,沙哑缓慢地说,“我怕说来总有遗漏,都在这上面一一写清楚了,以后还要麻烦衡风仙君了......”
穆离渊拿纸的手指也是苍白的,和话音一样带着细微的抖。
萧玉洺没接,捂住自己额头,闭眼深吸了口气。
“你脑子有毛病吗?为什么不能告诉江月白真相?”萧玉洺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那把剑是你元魂?你告诉江月白那把剑就是你的命!他绝对不会冷血到无动于衷,他绝对不会再用那把剑去破天劫!你就不用死了不是吗?”
萧玉洺能猜到,这个人当时去抢山河器根本不是为了霸占,而是不想江月白拿山河器重新炼一把破劫剑——那样天劫的惩罚就是江月白一个人的。
只有用了他的剑,他才能替江月白再承受一次天劫的惩罚。
现在山河器用来给百姓们当庇护所,江月白理所应当就要用他的那把剑去破劫,所以也到了他开始交代后事、托付小圆的时候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萧玉洺抬手指了指他,气不打一处来,甩了下袖子,把那摞纸打翻了一地,“傻得可怜!无可救药!”
被打了一下穆离渊也没什么生气的反应,默默弯下腰去捡那些纸。
萧玉洺看着他的样子,咬着牙不知该说什么。
穆离渊把纸张捡起来重新整好,说:“可是只有我的这把剑能破天劫。”
“你怎么知道非这剑不可?你未免太自信了吧?”萧玉洺气笑了,“不用你的剑又何妨?你真的知道江月白是什么人吗?他堂堂北辰仙君,难道还找不到别的法子?找不来别的法宝?你告诉他剑的真相,他现在就能开始想别的办法,你也不用去送死,我们再一起想其他方法,天无绝人之路,你听我的,你去和他说......”
“不用那么麻烦了。”穆离渊苍白的脸颊渗着细汗,似乎因为这番折腾有点虚弱,“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方法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寻死?”萧玉洺皱眉,“你那么喜欢他,你退缩什么?你甘心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和你说,让你千万别松手、让你使出浑身解数!现在好了,让洛锦捷足先登了,八月十五就是他们的大婚,看着他们成婚,你能死得瞑目吗?”
这一次穆离渊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一字一句地缓缓说:
“不是我非要寻死,是我能活着本就是逆天而为。一千年前,我做了一件违背天道意愿的事,天道要惩罚我,在我的命和另一样珍贵的东西里拿走了后者,我跪着谢了恩,承诺这辈子再不会找回那样东西。”
“可我违背了诺言,这一千年我每时每刻都在挑战天道的底线,每夜的噩梦里都回荡着天道的警告。天劫降临,我逃不掉惩罚的,这个惩罚一定比上一次的更凶、更狠,从我找到江月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生命在倒计时。”
萧玉洺听得半懂不懂,但对方语调里那样沉重的绝望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院子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后,萧玉洺伸手拿过了那摞纸,叹口气塞进储物袋。
“你知道吗,”他苦笑了声,“现在整个日月山庄都在准备大婚的喜字和蜡烛,你到时候要来喝一杯喜酒吗。”
穆离渊轻声笑了笑:“医仙要去吗。”
萧玉洺不说话了。
其实萧玉洺并不比对方轻松多少,自从听到“八月十五大婚”这句话,他就很想把日月山庄炸了。
早上他随着洛锦走到金玉仙林的深坑,不往前不是怕自己掉进去,而是怕自己忍不住把洛锦推进去。
两人神色各异地僵立原地。
漫长的寂静之后,萧玉洺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江月白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穆离渊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垂下眼,自嘲道,“我这辈子是个失败者,没听到过他的一句喜欢,所以也想象不出来他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萧玉洺不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
“也许本来就没有固定的模样,北辰仙君爱的是天下人,哪个都不是必须的,哪一个也都可以,只不过有的人来的是时候,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恰逢月下花前,就怦然心动了,有的人来的不是时候,在尸山血海里,儿女情长都是不该想的东西。”穆离渊话音很平静,很缓慢,“这就是缘分吧。”
院子里的树忽然开始一片片掉落叶子,花草枯萎,茂密的春景一瞬间凋零消散,褪色成了灰败。
萧玉洺喘了口气,道:“我内力不足,支撑不住这么多人在隐遁空间里。而且有人来找我了,咱们先出去。”
两人出了隐遁空间。
洛锦正背着手站在萧玉洺住处的窗前。
听闻响动,洛锦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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