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这样的微风里,心也是清凉的。
江月白推着柳韶真走在前面,一路上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松闲聊各种趣事。
连最近几天哪家店上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要提一嘴。
每次跟在柳韶真和江月白后面,穆离渊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感觉——
他总觉得柳韶真这个人与江月白交情虽淡却特别。
仿佛书里描述的那种,就算分开许久再见也会很自然互相依靠的老友。
进了街边饭馆,江月白给自己和柳韶真要了酒。
给穆离渊要了茶。
穆离渊看着对面闲聊中时不时很随意碰下杯的两人。
断裂的牙根都快磨碎了。
这幅场景好似他们两个是一对。
而自己只是跟着这对眷侣出行的小喽啰。
茶水很烫,烫得牙根疼,连带着半张脸都是疼的。
虽说饿了好多天,但穆离渊根本没胃口吃饭。
江月白全程都没怎么注意他,喝酒、尝菜、轻声闲聊......
偶尔还会给他夹点离他远的东西,像是聊天中途的顺手一为。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穆离渊情绪起起落落的。
第一次看到江月白给自己夹菜时,他开心得不行,激动得差点直接站起来。
抬起头却发现江月白只有手往他盘子里丢了几根东西,眼睛根本没看他。
穆离渊又闷闷不乐地垂下了眼。
对面两人的闲聊他插不上话,那些趣事都是他不知晓的,江月白和旁人的旧事。
他越听越不是滋味。
送菜的伙计端上最后一盘菜时,往桌上放了封信。
“这是堂东那桌的贵客让我给您的。”
江月白低头瞥了一眼那信,顺着伙计所指看向大堂东侧——
可那桌已经空了。
“嘶,”伙计显然也十分疑惑,四下环视了一圈,“刚刚人还在,怎么转个身的功夫就不见了?我去找找......”
江月白拆了信封。
单手抖开信纸,半垂着眼扫了一遍。
柳韶真问:“写的什么?”
江月白扯了下嘴角。
“笑而不语,一定有鬼。”柳韶真喝了口酒,调侃道,“该不会是哪个见色起意的看上了你,给你写的情诗吧?”
穆离渊从纸背看过去,字迹排列的确很像诗句。
他其实很想一把夺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淫辞秽语!
但想到刚刚还和江月白保证过以后要做再不僭越的小跟班,只能强忍着,手都在桌子底下攥紧了拳。
吃个饭的功夫也能收到色鬼的情诗?!
由此可以推断出,江月白这几千年来过的日子也太......
太危险了!
江月白把信纸叠起放回了桌上。
柳韶真毫不见外地拿起来,重新抖开了。
“啧,”柳韶真边看边咂嘴,“这诗不错啊。”
江月白端起酒杯,很敷衍地点了个头:“嗯,是还行。”
穆离渊咬住了牙。
“这么看来......”柳韶真分析着,“对方不是才女就是才子啊......”
江月白抿了口酒,继续点头。
穆离渊咬住的牙狠狠磨了磨。
江月白这个点头根本不是简单的点头,这根本就是在夸那个色鬼!
“所以你对这个人有兴趣吗?”
柳韶真问出了穆离渊也想问的问题。
“还行吧。”江月白的回答依然很漫不经心,“有点兴趣。”
柳韶真挑眉。
把信在江月白脸侧晃了晃:“那要我帮你去找找这个人吗?”
江月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深吸口气,靠在了椅背。
“你这副样子,”江月白微侧过身,把信纸抽了回来,上下瞧了瞧他,“还想去找人?”
“我不行,”柳韶真冲对面的穆离渊抬了抬下巴,“这不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吗?”
江月白终于抬眼看向了对面。
穆离渊咬着牙坐直了。
“嗯......”他哑声说,“我可以......去找......”
找个鬼啊。
找到就打死!
江月白从椅背上直起身:“行,那咱们启程吧。”
他左手朝远处招了下手,右手推着柳韶真转身,熟练地从柳韶真怀里拿了钱袋,给跑来的伙计付了饭钱。
穆离渊连忙帮着扶住了柳韶真的轮椅。
碰到江月白的手时他不受控制地一颤,把手指缩了回来了一点。
怕被察觉出异样,他开口道:“主人把信给我吧......我照着线索去找。”
“不急。”江月白推着柳韶真出了门,“先把这位身体虚弱的送回去,咱们两个再慢慢找。”
听到这句,穆离渊的心情又由阴转晴了。
因为江月白说的是“咱们两个”。
虽然平日里江月白总是待他不咸不淡的,没什么感情。
但他很擅长从各种奇奇怪怪的细节里自己找到一丝安慰。
“哎,怎么说话呢,”柳韶真很不满地拽回自己的银钱袋子,“我身体虚弱是拜谁所赐?要不是你招惹上了什么心思歹毒的人,我也不会被连累至此,你还......”
“放心,”江月白说,“真凶我已经找到了,马上就还你个公道。”
......
回到医馆后,江月白把柳韶真送回了房间,吩咐穆离渊去给惜容喂药,自己则进了安置景驰的屋子。
穆离渊按照江月白的交代给惜容煎药。
惜容仍然昏迷着,身上只穿着件粗布薄衫,没盖被子,额头脸上却都是汗。
等药的时候,穆离渊站在床边,仔细地盯着惜容看。
看了片刻,他伸手摸了惜容的脉搏,又探查了他的经络。
——的确是剧毒深入五脏六腑的状态。
若不是江月白在此,这人早就命丧黄泉了。
穆离渊不禁皱眉。
医馆里的伙计和几个少女没理由害人,
景驰那日根本没接触到那桌饭菜,
惜容中毒到这种程度,苦肉计不可能下这么狠的手......
江月白却说知道真凶是谁了。
那除了自己还能是谁?
穆离渊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梦游的时候把毒放进饭菜里了。
煎药的时候够了,穆离渊把煎好的药汤盛出来,捏开惜容的嘴,一勺勺灌进去。
因为昏迷难喂的缘故,药汤洒了不少,烫得惜容嘴唇舌尖通红。
穆离渊眉头越皱越深,一想到惜容的舌头舔过江月白的身体,他几乎想把这舌头割下来剁成碎片!
他扔了勺子,撑大惜容的嘴,直接把滚烫的药汤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然后把碗重重一放,起身便走。
推开江月白房门的时候,江月白正坐在榻边,右手揽着景驰的后背,左手给景驰喂药,一举一动极有耐心。
听到门口的响动,江月白转过头,轻声问:“这么快就喂完药了。”
穆离渊看着面前这幅堪称温馨的画面,嗓子里一阵咸涩。
“嗯......”他沙哑地挤出了一个字。
“不错,手脚很利落。”江月白淡淡评价。
穆离渊觉得江月白好像在讽刺什么。
当然,也许只是他做贼心虚,听什么都像讽刺。
江月白喂完了药,扶着景驰躺回了榻上,又俯身替他盖好了薄衾。
而后转过身,指了指桌上的信:“走吧,找人去。”
......
夜色降临。
除了温柔晚风,四处寂寥无声。
穆离渊终于如愿以偿地实现了和江月白独处一次。
虽然跟在江月白身边时,他也是小心翼翼,什么话都不敢问不敢说。
但仅仅是这样并肩走着的氛围,就已经足够他着迷了。
走得久了,他甚至完全忘记了令他嫉妒吃醋的出行原因,只顾着数江月白的衣袖碰到自己手背几次了。
小道越来越窄,曲径通幽,最后被数丈高的荒草枯木完全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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