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吏员,在成为管理员之后,除了每月固定的薪水,还能够积攒一份养老钱,待他们年纪大了,干不动了的时候可以一次支取,颐养天年。”
“两相权衡之下,有不少吏员愿意主动放弃他们在衙门里的位置,加入高速公路管理行。”
“而他们也从此被官府纳入被管辖的对象中,从原来管人的人,成为被管的人。”
“这就是我推动此事的目的。”
明远笑着为萧扬解惑:“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中有些人看起来像胥吏了吧?”
萧扬听着,没忍住,露出“我是谁我在哪儿在干什么”诸如此类的表情。
而明远也不以为意。
他知道此间与萧扬原本的生活差距过大。但这样一个全新的环境,或许能够帮助萧扬从过去的生活与伤痛中慢慢走出来。
两人在休息区吃喝休息过一阵。明远又寻几名过路的客商攀谈了一回,便笑说道:“没啥大毛病。走啊,扬哥,跟我回扬州去!”
*
明远与萧扬在扬州没有耽搁,当天便从瓜州渡口过江,在钟山脚下逗留一夜,然后沿陆路从江宁前往杭州。
一路上,明远都在考察路况,脸上似乎随时都写着:“下一条路,修它!”
而越接近南方,萧扬就越觉得双眼不够用,毕竟这里的草木、风土、地貌……都是他极不熟悉的。
两人就这么并辔到了杭州。
杭州城外,种师中早已得到消息,在钱塘门外的一座茶亭迎接明师兄归来。
种师中这时已有十四岁了,身量开始迅猛地蹿高,骨架依旧偏瘦。他独自一人在此等待明远,无数次跑到茶亭外向来路张望,谁知却盼来了明远与萧扬并辔而来。
种师中一张小脸顿时不客气地垮了下来。
而萧扬是曾经在长庆楼上见过种师中的,见到这小孩,竟然一阵心虚,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这下,种师中便似乎更加认定了明远“不对劲”,赶紧将明远拉到一边。
“明师兄,这人的来历是——”
明远本就想借种师中和苏轼来试验一下萧扬的“伪装”是否合格,因此没有直接透露真相,而是对种师中打起了官腔:“啊哈,这位嘛,是我的远房表弟,姓萧,名扬。这次随我南来,是想跟着我学做生意,因此最近会一直陪着我。”
种师中板着一张小脸,紧紧地攥着明远的衣袖,将他拉到一边,凑到明远耳边,极小声极小声地问:“我记得某人与我阿兄好像有白首之约的……”
明远顿时涨红了脸,瞪着眼睛望着这小孩。
“这才过了一年半啊,师兄你就……”
师兄你就带了俊俏少年回来?
原来种师中这副表情,不是因为认出了萧扬就是当年长庆楼上的那个令人讨厌的辽国副使,而是在帮种建中“喫飞醋”啊!
“端孺,别闹——”
最终明远不得不回应。
“我对你阿兄的心意……从未有半分改变!”
明远一边红着脸一边解释。
种师中一听说这个,脸色顿时好看了,转脸向萧扬看过去,显露出几分友善的笑模样。
“但这人有莫大的干系。端孺,你帮我去请子瞻公,无论如何要把他请到望湖楼来。”
明远千万拜托。
现在杭州的这些熟人里,见过萧扬的就是种师中和苏轼两位。明远不想瞒这两人,所以叮嘱种师中去将苏轼请来。
“远之,这趟从扬州回来,又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明远带着萧扬在望湖楼上坐定之后不久,苏轼与种师中便匆匆赶来。苏轼脸上带着一团孩子气的兴致勃勃,见到萧扬,便微微一怔,然后向明远询问:“这位是……”
萧扬似乎天生对苏轼这位文采出众的大家存了一份敬重,不等明远介绍,就已站起向苏轼行礼。
明远按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向苏轼介绍了这位“表亲”。
然而苏轼思忖了片刻,问:“这位平山兄,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萧扬平和地笑笑,开口回复:“像我这样一张路人脸,苏公纵是见过也不出奇。”
苏轼觉得这句话答得甚是精妙,顿时拍着手笑出了声:“平山贤弟莫要如此自谦,你与远之两个并肩一站,谁敢说你们两位是路人脸?”
这是夸赞两人相貌出众,并肩而立,宛若双璧。
明远见状,知道苏轼确实是没能认出萧扬。
他便推说萧扬有择席的毛病,每到一处新的地方,都要适应一下才能睡着,让两个长随先带萧扬去凤凰山自己的宅院落脚。
等到萧扬离开,他才将苏轼与种师中请去能安全说话的地方,向这两位坦白了萧扬的身世。
不用说,两人都是震惊无比。
种师中瞪着明远,似乎在说:师兄,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我这好久……总有一个时辰了吧?
而苏轼却已经从朝报上得知了契丹皇后枉死,太子失踪的事,忍不住拈着胡须,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也是个可怜人。”
“但是……远之,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他毕竟是辽国的太子,是辽主唯一的儿子。如果此事被爆出来,辽主兴师问罪,在宋辽之间再度挑起战事,该当如何?”
苏轼的这个问题,明远自从遇到萧扬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经在心内反反复复地想过,揣摩了不下千遍。
“我倒认为,此事,是我大宋占据主动。”
苏轼闻言“啊”了一声。
种师中却“哦”了一声,四平八稳地坐回座位上去,似乎已经理解了明远的意思。
“辽主唯一的继承人在我国境内,无论辽主是回心转意想要迎回太子,还是恨到极点欲置于死地,都不能绕开我大宋。”
苏轼点点头,表示有道理。
但他拈着胡子,又提出了一种可能:“除非辽主续弦,再度生下嫡子,或可以与那位一争。”
明远却心知:按照历史,耶律洪基的生儿子命和赵顼一样不好,耶律洪基的直系继承人就只有耶律浚和孙子耶律延禧两个。
而现在的局面,与他所知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萧扬还未成婚,辽国的末代皇帝耶律延禧还未生出来。
所以辽主必然有求于宋。
“那么……”
苏轼想了又想,觉得明远的说法并无太多破绽。
“我们如今又该如何做呢?”
明远自信已经深思熟虑,能够给出答案:“就把他当成是萧扬来看待。”
“万一辽主真能找到他,我们就推得干干净净,就说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苏轼想了很久,用于眼露狡黠,望着明远,笑道:“远之啊远之——”
“你不厚道!”
第225章 千万贯
从此, 萧扬作为明远的“远房表弟”住进了凤凰山上明远的宅子。
萧扬并没有择席的毛病,纵使有,也在他自北而南逃亡的路上全都治好了。
但是他自从进了明远的家门, 便觉得处处新鲜, 处处不懂,自觉像是个傻子一般。
首先是计时。
明家从上到下都认得钟表, 几乎每个房间内都悬挂着自鸣钟。
在萧扬抵达杭州之后,明远也送了他一枚怀表,方便他每日看时间。
萧扬却得从大食数字开始学起, 努力将各个“小时辰”和早已习惯了的“时辰”一一对应。
而与明家宅院一墙之隔的,就是刻印作坊。
这件刻印作坊里的刻印技术完全不瞒萧扬。萧扬背着手走进去,工匠们至多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称呼一声“萧郎君”,然后各自去忙。
而萧扬却只有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活字,在熟练的排版工匠手中迅速组成一幅一幅的版面,然后那些“报纸”, 就这么一页一页地印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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