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伦弗朗斯本以为,现任朗姆会平稳地延续组织二把手的位置。没想到第二年, 那位先生就给出了一直高悬的“白兰地”代号。
那时的白兰地大人才二十出头, 十分年轻。
在基因遗传上面深有研究的巴伦弗朗斯,只看这一老一青年容貌中隐约的相似特征, 就意识到两人多半有血缘关系。
至于是子侄还是隔辈的亲属,巴伦弗朗斯不敢去过多探究,但十有八九是姓乌丸的。
而且前几年, Boss的身体状态下滑,负责走私和财务流通方面的白兰地大人却恰好从海上回来,将那位“疯狂科学家”宫野厚司和他同样名气极大的妻子宫野艾莲娜成功邀请到了乌丸集团名下的某个实验室。
虽然中间出了一些波折,但在另外一位大人, 也就是Boss的直系亲属贝尔摩德主动配合临床实验的情况下, 研究迅速取得了极大的进展。
结果今年年初, 一场意外居然导致那个实验室失火,两位科学家尸骨无存。
Boss为此发了很大的火, 接着就将始终不允许其他人插手的部分研究所,交给了白兰地大人暂管,只留下K研究所和其他几个相关的核心部分。
但巴伦弗朗斯隐约觉得,这不单单是信任白兰地,而是Boss身体越来越差,有心无力,才不得已放权。
如果他的猜想是针对,Boss状况继续恶化下去,一定会拿始终没有进展的K研究所开刀。
风雨欲来的紧迫感,让他日日从噩梦中吓醒,可为了能多活几天,他的嘴闭得死死的,依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不断进行药物实验。
因此,今天知道编号K3098的实验体的进展,他就迫不及待地上报了,没想到来的却是这位大人。
巴伦弗朗斯犹豫着道:
“白兰地大人……您是一个人来的?”
按理说,Boss如果真的让白兰地过来查看就情况,应该提前给研究所下达通知,但研究所却没收到任何消息。
那白兰地撒谎了?白兰地不应该知道K研究所的位置,如果他真的私下探查,又无令闯入,形同背叛,巴伦弗朗斯就能直接抓人。
但偏偏白兰地独身一人,不带武器,态度自然。
这让巴伦弗朗斯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中间出了其他意外,导致K研究所没收到消息。
听见他的问题,白兰地微微讶异:“这里的情况你比我清楚,Boss当然只允许我一个人下来。”
巴伦弗朗斯更加难以决断,他犹豫着想要说明情况,白兰地却看先穿了他的顾忌。
“没收到通知?”年轻男人眉峰蹙起,又舒展开,笑道,“我联系Boss。”
他当着巴伦弗朗斯的面按下号码,巴伦弗朗斯没敢看过去,却听见了熟悉的按键音。
但足足过了半分钟,电话才被接通,白兰地还没开口,听见对面说了什么,唇角的笑容凝滞了。
“我这就回去。贝尔摩德,你……”
他没有说完,忽然顿住,目光扫过巴伦弗朗斯,不复刚才的温和。
巴伦弗朗斯冷汗唰地下来,意识到自己听到了绝对不能听的东西。
那位先生的电话为什么是贝尔摩德接的,那位先生为什么没能把通知发过来,白兰地又为什么要匆匆回去?
出什么事了?
他的腿一软,就听见白兰地平淡的声音,“就当作今天没见过我。”
巴伦弗朗斯如蒙大赦地疯狂点头。
白兰地转身欲走,又想到什么,停下,“将那个实验的资料和录像拷贝给我,只给你五分钟。”
巴伦弗朗斯几乎本能地快速令下属去做,然后亲自交到白兰地手上。
直到对方身影消失,他都怔怔站在原地,心脏急促地砰砰乱跳。
脑子里不断地闪过刚刚白兰地最后似告诫似提醒的话:
“巴伦,抓紧时间,因为你的上报,现在这个实验现在是最高优先级。”年轻的男人意有所指地说,“但Boss的耐心不太好。”
是耐心不太好,还是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万一失败了?
巴伦弗朗斯打了个冷战,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焦虑地在原地走了一圈,亲自去了实验室。
那个年幼的实验体正好被带着走出来。
十二岁的亚洲男孩最近反复经历高强度的各种实验,嘴唇毫无血色,黑色的自然卷毛糙黯淡,简直像是不久矣的样子。
巴伦弗朗斯心立刻提起来,刚想问旁边新来的吉敷康介他的身体情况,
那个男孩却忽然转头,暗青色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他,“你负责这里?”
他的发音有些古怪,单词和单词间停顿生硬,有种轻微的滞涩感。
巴伦弗朗斯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却先被他话里的内容而吸引了注意力:“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
松田阵平勉强地读出他的口型,却懒得解释。
这个棕色头发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旁边的人都主动避开,旁边的吉敷康介也露出恭敬的神情,不是负责人还能是谁。
能让这个研究所的负责人亲自过来,说明他的计划顺利,但是也是个麻烦,因为这意味着突破守备的可能性更低了。
必须找到突破口。松田阵平想起那群孩子,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中年人。
衣服上有凌乱的褶皱、袖口有还没干的汗渍、不修边幅,纽扣却整整齐齐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对方匆匆去见了一个地位比他更高、并且是突然到访的人,八成还被恐吓了,对方过来的原因大概率和他身上进行的实验有关。
松田阵平看着他思索,巴伦弗朗斯却先不自然起来。
他听说过这个男孩的情况,进了实验室后不哭不闹不挣扎不求饶,仿佛不知道疼痛和恐惧为何物,平静得让人发毛,完全不像是一个12岁的孩子。
巴伦弗朗斯本来还觉得他们说的夸张,但是此刻被这个男孩直勾勾地仰头盯着,他心中居然莫名生出一股凉意。
“你在看什么?”
“看你在害怕。”卷发的男孩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发现了猎物的弱点后即将攻击的食肉动物,“你害怕我死了?“
巴伦弗朗斯瞳孔骤然一缩。
但卷发男孩却只仿佛是随口说说,还没等巴伦开口,就无趣地收回目光,
“我饿了,我不想回去吃那些土豆面包,有没有别的。”
巴伦弗朗斯花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回去吃”,居然指的是在他被关的那个房间等待送餐。
接着,荒谬感升起,这个男孩把这里当什么,福利院?把他们在他身上进行的实验当做什么,每天的必做的家务或者手工?
巴伦弗朗斯心中不安感和古怪感交织,促使他想要继续观察这个男孩。
他看了一眼旁边想要说话的吉敷康介,摆手让对方先离开,反正这里遍布的监控和网络被限制,出是出不去的。
“我带你去吃饭。”巴伦弗朗斯亲自带松田阵平去了研究员的餐厅。
煎牛排的厨师看见他后,眼中露出惊讶,犹豫了一下,弯腰用英语说道:“要我帮你切好吗?”
松田阵平差点以为自己现在不是12岁而是2岁。
他没能立刻回答,结果厨师似乎误会了,居然用西班牙语又问了一遍。
“不用。”松田阵平冷静地拒绝。
他吃完后,看向巴伦弗朗斯,“我自己回去还是你送我回去。”
巴伦弗朗斯试探地说,“如果我说你自己回去?”
松田阵平转身就走。
一直走出餐厅,松田阵平始终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紧紧跟着他。但他当做不知道,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径直循着记忆原路返回。
那边的守卫似乎早就收到了令,看见他单独一人,虽然惊讶,但还是打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从这次之后,松田阵平明显感觉他被叫出来实验的频率更高了。
……对,是叫出来,从一开始的研究员和一个守卫一起过来将他带走,到通过手环震动提醒他自己过去。在一段几乎无孔不入的严密观察期后,松田阵平获得了有限度的单独活动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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