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什么意思啊?”应英姿冷笑,“你们是一伙的,我才是外人。”
应许闭了闭眼,走到应英姿身边,用尽量和缓的语气说:“你是我妹妹,你姓应。”
“我不是你妹妹!”
应英姿抬手一挥,应许手里那碗热粥瞬即被打翻,洒出的汤水泼在应许虎口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哥......”
应英姿低呼一声,手足无措地愣了两秒,忽然想起冰箱上好像有止疼喷雾,于是踮脚要去够,慌张之下又打翻了灶头爷祭祀灶王爷的小香炉。
白知景在院子里听见响动,屋里一阵哐啷乱响,他还以为这对兄妹大清早在家里打起来了,赶紧冲进去劝架。
他一推门,一眼就看见了地上洒出的热粥和应许被烫红的手掌,立即说:“应许你没事吧?!”
白知景拽着应许到洗碗池边冲凉水,应英姿抿了抿嘴唇,神色晦暗不明:“你也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你放屁!”白知景顾不上应英姿,“就你最有病。”
“景儿,我没事。”应许关上水龙头,在T恤上擦了擦手,对应英姿说,“走吧,哥送你上学。”
“我不用你送!”应英姿大喊一声,鞋带都没有系好,推开门就往外跑。
“英姿!”
应许眉心紧蹙,下意识看了白知景一眼,白知景推了他一把:“去吧,我去医院照顾爷,你自己小心手。”
应许点了一下头,立即追了出去。
白知景在一地狼藉的屋里站了会儿,忽然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操操操!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第110章 斜坡
下午,宋宝贝翘了课来胡同找白知景,勾肩搭背地去了对街小学门口的冰沙店吃冰,要了一碗八块钱的芒果冰沙,端出来小山似的一大碗,两个人吃了小半响也没吃完。
“嗝——”宋宝贝打了个饱嗝,捧着肚子说,“景儿,真、真不行了,冰的我牙齿都掉了!”
“没用的东西,”白知景嗤了他一声,又往嘴里舀了一勺子冰沙,“你咋年龄越大牙口越差了呢?吃这么点儿冰就要死要活的,小时候咱一人往肚子里薅十根大布丁都不嫌多的。”
“现在能和小时候比么?”宋宝贝牙酸的直打哆嗦,“我都多久没吃冰了我,你都不知道我跟着李佛哥活的多健康!”
他是挺健康的,自打和李佛处上对象后,宋宝贝活脱脱成了个Alpha男朋友的典范,什么都顺着李佛来。李佛不能吃冰、不能吃辣、不能晚睡,他也戒冰戒辣戒熬夜,连游戏都不打了。
“滚滚滚,”白知景翻了个大白眼,“老子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宋宝贝嘿嘿傻乐:“你以前和应许哥见天儿在我面前晃悠的时候,我也这感觉!”
白知景一想倒也是,他打小应许就偏心他,宋宝贝成天的吃干醋。
他这么一想还挺乐呵,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宋宝贝看的目瞪口呆:“景儿,还吃啊?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大胃口啊......”
其实白知景也吃不下了,但他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变得有点儿矫情,晚上做梦有时候也梦见六七岁的时候,他和大宝跟在应许后面跑,他不留心摔跤了就嗷嗷大哭,缠着要应许抱,应许宠着他,把他抱在怀里慢悠悠地走,宋宝贝不情不愿地跟在后边,委委屈屈地问:“应许哥,我也走不动了,你咋不抱我呢?”
白知景摔疼了,哭的满脸都是鼻涕水,还不忘搂紧应许脖子嚷嚷:“应许!不许你抱大宝!大宝就是最坏的朋友!”
小时候多好啊,小时候真是无忧无虑的,压根没这么多破事儿。
白知景只是觉得多吃点儿冰,再多吃一点儿,说不定就能回到小时候了。
“行了行了啊,你快甭吃了,去年拔智齿那会儿医生不说你有蛀牙了么,”宋宝贝拽过白知景手里的小铁勺,“还敢这么薅冰块,我看你二十岁都不用,就得戴上一口假牙!傻逼一个,身体多重要不知道啊?怎么一点儿不知道爱惜自个儿呢?”
宋大宝坐在对面絮絮叨叨,白知景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多吃小时候爱吃的冰沙就能回到过去”这个想法有多么荒谬。
“你这才离开校园多久啊,就开始这么放纵了是吧?”宋宝贝哼唧了两声,把桌上摆着的几包辣条统统扫进垃圾桶,“这种小作坊地沟油搞出来的东西可不能吃啊,我和你说,李佛哥一闻见这味儿就想吐,反正我是不敢再碰了......”
辣条是白知景刚才在隔壁零食摊买的,宋宝贝最喜欢吃这玩意儿,油乎乎的,带劲儿。
白知景瞄了眼垃圾桶,忽然明白了成长是多么不可逆的一件事,他就算把这家店里所有的芒果冰沙都吃完了,他们也回不去了。
“宝儿,”白知景问,“你觉得现在好吗?”
宋宝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现在,”白知景指尖点了点脏兮兮的桌面,“你是喜欢现在啊,还是喜欢以前啊?”
“有好有坏吧,”宋宝贝抿了抿嘴唇,“景儿,我有时候真觉得和做梦似的,就上了高中这半年多,真他妈就和做了一场梦似的。昨儿晚上我又梦见飞,我梦见我们三个去坝下放孔明灯——”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白知景连忙抬手打断,“矫情死了。”
宋宝贝知道白知景不敢听到井飞飞的名字,于是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你就真不打算回一中了?你这假请的可够长啊,马上期末考试了都。”
“我想转学了,这学期就不上了,开学高二直接换个学校。”白知景垂眸,轻声说道,“宝儿,我不想再回一中,我觉得我就去个私立学校挺好的,听说私立氛围比较自由,没那么多屁事儿。”
宋宝贝忍不住皱眉:“不是,你这是为啥啊?就为了那群嚼舌头的傻逼?我说白知景,这可不像你啊,以前咱上初中那会儿,那么多人说你,你不照样该干嘛干嘛吗?”
白知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背,一言不发。
“怎么年纪越大还越怂包呢!”宋宝贝恨铁不成钢,一巴掌呼在白知景脑门上。
“这回不一样了,宝儿,”白知景说,“以前我就是生气,还委屈,这回我真是挺伤心的,真的。”
他珍视的朋友永远离他而去,他信任的师长一直在利用他,他交好的同学们一夜之间全都开始质疑他,他的父亲家人还要因他承受无端的诋毁。
白知景实在是撑不住了,怪遭罪的。
宋宝贝听他这么说,一时间也沉默了。
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路上经过一个网咖,进去打了一下午游戏,傍晚到医院看了爷,陪爷说了一会儿话,爷大半个身子都瘫了,就脖子还能动,支吾不清地问他们怎么没去上课。
白知景说:“爷,你真是老糊涂了,现在正放暑假呢!”
宋宝贝在边上附和:“对啊爷,现在全市都放着假呢,就没一个学生上学的。”
爷记不清日子,缓缓地点了点头,又说那我孙孙怎么还上学?
“你孙孙是大学生,那和我们不一样的,”白知景边给爷修剪指甲边说,“应许可厉害呢,他那个项目要是结束了,能赚到一大笔钱,到时候您就享福喽!”
爷发黄的眼珠子动了动,浑浊的双眼里流露出些许笑意,又问:“放暑假,英姿呢?”
白知景和宋宝贝对视一眼,宋宝贝反应很快,说道:“英姿坐飞机去参加舞蹈比赛啦,您孙女也有出息喽,她是要拿金奖的!”
爷眯着眼睛,很是欣慰地笑了笑。
应许刚从艺高接了应英姿回胡同,赶到病房门口恰好听见这一段,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病房:“爷今天精神怎么样?”
“好着呢,”白知景仰脸笑,“我给爷剪指甲,咯吱咯吱响,可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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