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能知道啊,”白知景又去盛了碗饭,“说翻脸就翻脸,速度比我考试翻卷子还快,忒叛逆。”
应爷爷权当是他们小孩子闹着玩儿:“英姿脾气大,你多让让。”
“让他们自己解决,”应许给他爷盛了碗汤,“您就别瞎操心了。”
“我也不能总让她啊,”白知景呲溜吸了一根凉皮,“我大小也是个帮主,让我手下知道了多丢面儿。”
“哟,”应许眉毛一挑,挺感兴趣地问,“小熊帮主,你手下都有谁啊?”
“宋大宝啊!”白知景说,“我副帮主。”
宋宝贝嘴里在嚼肥肠,腾不出舌头来说话,于是点了两下头。
应许问:“还有呢?”
“你呗,你是咱帮里的文化顾问,”白知景不知道怎么有点儿臊,“你怎么忘了你自己身份呢。”
“成,有三个人了,挺多了,”应许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还有没有?”
“怎么没有啊!”白知景抓了抓后脖子,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还有大明和三毛,上月刚入帮的。”
大明和三毛,对面院里俩小屁孩,开学才上幼儿园大班。
应许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知景臊得慌,埋头扒了口饭,连吃下去的是他最讨厌的小青菜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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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爷爷吃过药午睡去了,应许在水池边洗碗,白知景拿他的手机给补习班老师发短信——
“尊敬的苗老师,您好!我是白知景和宋宝贝的哥哥,他们两个早上肠胃炎犯了,虽然坚持想去上课,但还是体力不支倒在了马路上,幸好被及时抢救了回来,现在还在昏迷,只好请假一天,如果明天还是情况不好,那明天可能也要请假。”
“景儿,”宋宝贝惴惴不安地问,“这么发能成吗?”
“管他成不成,”白知景翘着脚瘫沙发上吹风扇,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家俩爸都去新阳看我爷了,不在首都,要打我也打不着。”
宋宝贝一想也是:“正好我俩爸也去南边出差了。”
“那我们昨儿还去补习班上什么课啊,”白知景一拍大腿,“操!亏了啊!”
宋宝贝“嘶”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呢!”
白知景痛心疾首:“做好学生做久了,我都忘了要怎么做恶棍了,连逃课都忘了。”
“......”
应许听见这段对话,差点儿打碎一个碗。
白知景一边哀悼昨天在补习班浪费的时间,一边刷应许的手机玩儿,看见应许定了个闹铃,时间是周六早上十点钟。
“应小许!”白知景想了想,周六又不上课不干嘛的,应许定闹钟干嘛,于是朝着他背影喊了一声,“你周六这个闹铃是干什么的啊?”
“看新闻。”应许头也没回。
白知景来劲儿了:“什么新闻啊还特地定个钟?”
“国际频道。”应许说。
“......英语的啊?”白知景又蔫儿了,撇嘴说,“和你们这种斯文人真是聊不到一块儿。”
应许笑了笑,拿了一块洗碗布把勺子上的水珠擦干。
周六上午是白知景每周来老姜胡同的日子,十点十分胡同口那家卤味店开张,十点闹铃响,提醒他该去打肥肠了,赶着开门的点儿能买到新鲜又热乎的。
不是只有他爷数着日子等着白知景过来。
第5章 人人都有一张嘴
应英姿直到太阳下山了才回,院门敞开着,屋门也没锁。
她猫着腰踮着脚,手里提着个大纸袋,样子挺心虚。
小心翼翼地摸进了屋,应英姿在心里边默默祈祷,希望这会儿她哥没在家,结果一抬眼就瞧见应许板着张脸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歪七扭八地躺着个舔冰棍的白知景,地上盘腿坐了个抠鼻屎的宋宝贝。
应英姿一见到白知景就瞪眼,尤其是看到白知景还把腿架在她哥大腿上,她这下就更来气了,连带着鼻孔也撑大了半圈,尖着嗓子问:“你来这儿干嘛?”
“我还在这儿吃了两餐饭,拉了一次屎,嘬了三根棒冰,”白知景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奶味儿冰棍,回嘴道,“你管得着么你!”
“你!”应英姿愤愤地跺了下脚,作势要上来掐白知景,“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白知景叼着冰棍,手脚并用地爬到应许后边躲着,探出脑袋冲应英姿做了个鬼脸:“你别来劲啊我告诉你,我野熊帮可没不打女人这规矩!”
“人人都长了一张嘴,”宋宝贝挺讲义气,张开手臂护着白知景,冲应英姿讲和,“有什么事儿可以沟通嘛!”
“我才不和小丫头片子沟通,”白知景嗤了一声,“有这闲工夫我不如蹲坑多拉一泡屎去我......”
“你说谁小丫头片子呢你!”应英姿朝他挥拳头,“你这嘴还不如拿去拉屎用!”
“成啊!”白知景嘿嘿一笑,撅着两片嘴唇,冷不防往应许肩膀上一蹭,“那你哥现在不也成屎人了。”
“景儿,你少贱两句是能憋死还是怎么地?”宋宝贝扭头瞪了他一眼,“你说你好好一人咋就长了张嘴呢!”
“不你说的吗,”白知景冰棍儿吃完了,手指头上黏答答的,他顺手在应许背上一抹,“人人都长了一张嘴,我是人吗?我是啊!我是人我能没有嘴吗我?”
宋宝贝想了想,挺心服口服:“这逻辑倒挺对。”
应英姿和白知景打嘴仗打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赢过,加上有个宋宝贝从旁敲边鼓,她被噎得火冒三丈也只能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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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儿了。”
应许放下手里的水杯,没什么语气地问了一句。
应英姿背后一凉,这才记起来她哥也在,于是肩膀一缩,赶紧立正站好,眼珠子紧张地左顾右盼,一只手把那个挺高级的纸袋子往身后藏,另一只手不自在地拢了拢肩膀长的披发。
“去......没去哪儿,”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就和同学瞎逛了逛......”
“是不是出去约会了?”白知景在应许背后,没看到应许这会儿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嬉皮笑脸地添油加醋道,“政治课本儿里头可说了,早恋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闻着芬芳是挺芬芳,你要是伸手一摸,保准被这野花无情地刺伤......”
“我没有!”应英姿嚷了一声,又看了眼应许,瘪着嘴解释,“哥,我真没。”
“拿来。”应许朝她伸出手。
应英姿低着头不敢说话,犹豫半响才把手里头那个白色纸袋递给应许。
白知景伸长脖子一看,里头装了件白色连衣裙,这牌子他听班里女生说过,不便宜。
应许没说什么,把纸袋放到一边,又问:“头发怎么回事?”
应英姿瑟缩一下,她最怕应许这副冷言冷语的样子,她哥从来不发火,也不说一句重话,但她就是害怕。
白知景再迟钝这下也觉出不对劲了,应许不说他还没发现,现在这么一看,应英姿本来黑溜溜的头发好像带上了点儿棕色,发尾内扣,一看就是刚染烫过的。
“不是,”白知景抓着应许胳膊,企图缓和下气氛,“其实挺正常的,我们班好几个女生都做头发来着,花季少女哪儿能不爱美呢,政治课本里都说了,青春就是朵带刺的玫瑰,红红火火娇艳欲滴......”
应许一个字不说,就静静地看着应英姿。
宋宝贝咽了口唾沫,扯了扯白知景衣角,示意他也甭说了。
应英姿缩着脖子,眼睛里已经掉出了泪珠子。
里屋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不晓得是不是爷被惊动了。
“你们先回去,”应许转头对白知景和宋宝贝说,“我和她谈谈。”
“成,”白知景把脚丫子套进人字拖,又拽着应许小指头晃了晃,“那你谈就好好谈,别生气啊,千万别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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