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口,想给应英姿打个招呼,但应英姿看都不看他,就好像根本没这个人似的。
白知景知道应英姿还别扭,其实他也别扭,他对应英姿也有气,于是也不说话。
应英姿才走出院门,又想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进了屋一趟,出来时手里提着昨晚白知景送她的十二生肖礼盒。
她面无表情地出了门,把那个礼盒用力扔进了院门对墙的绿色大垃圾桶,发出巨大的“砰”一声。
白知景心里窝着火,应英姿昨晚对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今天还故意给他摆脸子,他越想越气不过,甩上门进了房间,又担心一会儿应许回来看见垃圾桶里的东西怎么办?
应许夹在他和应英姿中间,本来就不好受,这时候就别再给应许添堵了。
于是白知景披了件外套,踩着棉拖鞋,“哒哒哒”地跑到那个垃圾桶里,把生日礼盒捡了回来塞进床底下,这才坐在树底下等着应许回来。
“怎么起得这么早?”应许停好车,站到白知景面前,“还难受吗?”
白知景仰起脸,眼圈底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特别乖巧地说:“你亲亲我看还烧不烧了。”
“小娇气包,”应许笑话他,“多大了还要亲。”
“啧!”白知景拿脚尖踢了踢应许小腿,“赶紧的!”
应许弯下腰,嘴唇贴上白知景额头,足足十秒后才起身,笑着说:“不烧了。”
“我觉得也是,今天精神倍儿好!”白知景伸了个懒腰,“你买什么吃的了啊?”
“烧饼豆浆。”应许说,“鸡蛋。”
“卤的啊?”白知景一拍手掌。
应许给了他一个脑瓜嘣:“不健康,水煮蛋。”
白知景失望地嘀咕:“真闹心,想吃个卤蛋怎么就这么难呢,要是天上能下卤蛋雨就好了,我张着嘴站院子里接着,一口一个一口一个,能接一百个。”
“接你一嘴鸟屎。”应许牵着白知景的手进了屋。
“呸呸呸!”白知景连忙跺脚,“大冬天的连鸟都没有,哪儿来的鸟屎啊!”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应英姿,也没有说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应许去盛粥,白知景打开早餐袋子,往里头瞄了一眼,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我卤蛋呢?我那么大一个卤蛋哪儿去了?!”
应许忍俊不禁地说:“行了啊,别装蒜。外边的卤水脏,想吃卤蛋晚上给你做。”
“那敢情——”白知景刚想说好,话说到一半又咽下了,片刻后摆摆手说,“那算了吧,晚上我要回家的,我爸我爹可想我了,打电话催我赶紧回去呢。”
应许舀粥的手一顿,铁勺和砂锅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白叔叔和尚叔叔去南方出差了,碧水家里根本没人,小家伙说瞎话也不知道打草稿。
应许知道白知景是想要避开应英姿,他没有说破,把热粥端到桌上:“那我卤一锅鸡腿鱿鱼什么的,明天打包给你送学校去。”
“那好那好,”白知景乐得直拍手,“多整点儿,我还要分给大宝飞飞的,再分点儿给李佛,不过李佛不吃肉,你都不知道,上星期我们去艺高找李佛吃饭,他就吃点儿小青菜,和兔子似的,真好养活!”
“就你最难养,”应许摇摇头,“去看看爷醒了吗。”
“得令!”白知景敬了一个礼,跑到爷的房间敲了敲门,“爷!应许问你醒了没!”
“醒了。”
白知景扭头:“爷说他醒了!”
“把碗筷布上。”应许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进房间给爷穿衣洗漱了。
白知景熟门熟路地从碗橱里抱出四副碗筷,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副。
十来分钟后,应许推着爷出来,爷看了眼应英姿紧闭的房门,皱眉说:“英姿还不起床,该迟到了。”
白知景抿了抿嘴唇。
应许说:“英姿走了,她学校有事儿,去排练了。”
“这么早?这是什么事儿啊?”爷叹了口气,絮絮叨叨地说,“我就说别让她学这个别让她学这个,别人学跳舞的都是童子功,英姿哪里赶得上人家哟,小姑娘家家的多累啊,天天起早贪黑......”
“她喜欢。”应许笑着说,“您就别操心了。”
爷无奈地拍了拍应许的手背:“英姿怕你,你要是发话不让她上这什么艺高,她肯定不上了,也就是你纵着她。”
应许垂下眼眸:“是,是我把她纵坏了。”
白知景手里的两只筷子“啪”打到了一起,赶紧移开话题:“爷,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昨晚没睡好啊?”
应爷爷因为电话的事情心神不定,昨晚上噩梦不停,反反复复被惊醒。
“没,就是有小野猫叫,烦心。”
“咋还有小野猫呢,”白知景边啃烧饼边说,“小野猫真可怜,这么冷的天肯定是没窝了,我等会儿拿几件破衣服给它们搭个小毛屋,它们可灵性了,有地方睡觉就不吵不闹了,您晚上就能好好睡了。”
爷被白知景逗得乐不可支,对应许说:“哪儿来这么个宝贝疙瘩!”
“宝贝不宝贝不知道,”应许笑着应,“疙瘩倒是挺疙瘩。”
白知景被气得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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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英姿生日之后,白知景就不怎么去老姜胡同了,偶尔去也是挑着周末应英姿去学校练功的时候,陪爷说说话聊聊天,爷总是问白知景最近怎么不爱来了,白知景就说这不要期末了吗,功课可多呢,卷子摞起来比他人还高!
爷被逗乐了,说我们小景儿现在这么勤奋呢,白知景就说那是当然,他将来可要考北大呢!
不管怎么样,日子照旧一天天过着,白知景心里有两个疙瘩解不开,一是被改过的数学卷子,二是应英姿。
但有的疙瘩放着放着好像也就那样儿了,那张数学卷子彻底成了个谜,田磊找不出是谁篡改的成绩,久而久之白知景也懒得提这件事儿了,反正没造成什么实际影响;应英姿没把他和应许的事情告诉爷,白知景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和应英姿的关系彻底淡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应英姿,就干脆避着。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交给应许处理会更好,毕竟应许和应英姿是亲兄妹,是血脉相连的人,他和应许再亲密,对应英姿来说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但应许也对妹妹有心无力。
应英姿在家里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每次应许想找妹妹谈谈,都被应英姿以各种借口逃开了;临近过年,爷的旧疾突然复发,住了一周的医院,学校那边研究项目收尾也有许多工作,应许医院实验室胡同三头跑,还要防着那边的人找上应英姿,他忙得心力交瘁,常常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白知景只在很偶尔的情况下难过一会儿,大部分时候都秉持着一种盲目乐观的精神,期末考结束不久就是新年,春节前一晚,应许和李佛带着白知景、井飞飞、宋宝贝仨小孩儿一起去放烟花。
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五个人坐了老久的公交到了郊区,白知景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一袋子摔炮,“啪”地砸在宋宝贝脚边,把宋宝贝吓了个半死,两个人当场就掐在了一块儿。
白知景和朋友们宣布了他和应许在一起的事儿,宋宝贝傻眼了,井飞飞也傻眼了,唯独李佛一点儿不惊讶,手里拈着他那串佛珠,一脸“我早就知道”的淡定表情。
宋宝贝反应过来之后又气又委屈,要和白知景绝交,说白知景不把他当兄弟,这么大个事儿现在才告诉他。
白知景哄了他好一会儿才把宋宝贝哄好,在璀璨的花火下笑着说:“我感觉有你们在这个年就算完整了。”
宋宝贝还和他生着气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嘴说:“我都和你决裂了,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过年了,这是你最后一个完整的新年了。”
白知景刚想说什么,手里的烟花棒忽然断了,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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