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扒拉自己睡裤,手机那头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哥”。
白知景吓得手腕一抖,一把盖住手机摄像头,迅速说了句“挂了哈”,接着飞快按掉了视频通话。
老姜胡同,应英姿裹着厚厚的棉睡衣站在门边:“这么冷的天儿,你和谁讲这么久电话呢?”
“景儿。”应许把手机放进口袋,“怎么出来了?多冷啊。”
应许不觉得和白知景在院子里打电话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他非常坦然,更何况英姿早晚要知道这件事情,不如让她现在就开始慢慢接受。
应英姿其实早就猜到电话那边的人是白知景,她哥从来不会和谁讲这么久的闲话,也不会对谁那样笑。
她也说不上是哪种笑,反正就是怪怪的。
“进去吧。”应许进了屋,反锁上门,又插好插销,见客厅里电视歇了,爷房门合着,问道,“爷睡了?”
应英姿点点头:“吃完药就困了,我就带爷进屋睡了。”
“行,”应许拍了拍妹妹肩膀,笑说,“辛苦了。”
应英姿抿了抿嘴唇,又轻轻地摇摇头。
其实她挺希望她哥能摸摸她的头,或者揉揉她的脸,就像应许常对白知景做的那样,但她却不敢说。如果说白知景能够亲近应许是一种天赋,那么应英姿敬畏应许似乎也是与生俱来的。
应英姿生下来没多久,他们爸爸就去世了,从她有记忆开始,应许就是她的爸爸,是胡同口庄严的石狮子,为她遮风挡雨披荆斩棘,但同时也威严加身,让她不敢亲近。
“最近家里总有电话来,”应英姿和应许说,“爷也挺奇怪的。”
“找爷的?”应许眉心微微一蹙,“知道是谁吗?”
“爷没说,”应英姿指了指沙发边的座机,“都打家里电话,肯定是找爷的。”
“行,我知道了,”应许不想让妹妹操心这些,颔首道,“你回去写作业吧,我明天问问爷,你别想这些了。”
应英姿嗫嚅片刻:“......哦。”
她哥什么也不和她说,什么都不让她知道,这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应许每回接了什么活儿,又去哪里打零工了,从来都不告诉应英姿。前年夏天,应许去郊区新开张的儿童乐园派气球,却告诉应英姿说他去图书馆查资料,傍晚应许乘公交进市区,路上发生了追尾事故,应许护着邻座的一个八岁小孩儿,自己撞破了头,额头上缝了五针,还是白知景赶到医院把他接了回来。
分明她才是这个家里的人,应许出了事受了伤第一时间告诉的却是白知景这个外人。
应英姿喉咙口堵得难受,回头说:“哥,我今年生日能不能和同学出去过啊?”
再过半个多月就是应英姿生日了,往常都是应许和爷在家给她庆生,今年还是头一回小姑娘要出去过。
“当然可以。”
应许当即就答应了,应英姿在高中能交到朋友是好事,应许自然为她开心。
“那我进去写作业了。”
应英姿进了房间,应许看着妹妹在灯光下高挑纤细的背影,忽然觉得家里的小姑娘长大了,眨眼功夫就出落得窈窕有致,估计外边有不少人喜欢他家小姑娘。
他又是欣慰,又感到了几分失落,明明他只比应英姿大四岁,却品出了点儿做父亲的感受来。
应许想着想着觉着挺好笑的,给白知景发了条短信:
“以后别气叔叔了,当爹挺不容易的。”
白知景没几秒就给他回过来了:
“我当儿子就容易么!人人都知道当爹的辛苦,怎么不说当儿子的多酸楚呢!”
应许哑然失笑。
-
应英姿回到房间,打开手机群聊,若若和小惠她们在群里炸开了锅,一个劲儿问应英姿今年生日打算到哪里操办,酒店订了没有,要不要预定个KTV,现在大包可难定到了,现在预定半个月后的都说不准有座没座呢。
“没想好呢。”
应英姿回复道,高三有个学声乐的学长叫丁卯,最近在追求应英姿,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应英姿生日,放话说要在生日那天给应英姿一个惊喜。这么一来二去的,小惠她们也知道应英姿不久后就要十七岁生日了,成天起哄要应英姿请客。
应英姿翻完一条条聊天消息,感觉心里像扎进了一根小刺。
她哪里有钱订酒店订KTV,每年的生日就是一碗长寿面和一个小蛋糕罢了。
“我没过生日的习惯,还是算了......”——应英姿垂着头在手机上打字,发送键还没按下去,若若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对了英姿,上回军训那个小帅哥来不来啊?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么?他总不能连你生日都不赏脸出来吧?我看他对你可好呢,连瓶盖都帮你拧,你这是公主待遇啊!”
第66章 鸿门宴
白知景班里的元旦活动办得很成功,他在班上搞了一场小联欢会,自己上台表演了个绕口令大串烧做开场节目,搏了个满堂彩。晚会最后还有一个捐书活动,让大伙儿把家里的不用的闲书旧书捐给郊区一所中学的图书馆,这活动挺有公益意义,隔天还上了学校宣传栏。
白知景美得要上天了,也不嫌冷不嫌累,一到课间就跑到宣传栏那儿欣赏自个儿靓照,并且全方位多角度地拍照发给应许炫耀。
应许刚做完一个封闭实验,从实验室里出来,关之衡从生物显微镜里抬起头,朝他努了努嘴:“你手机,震个不停。”
“我换个外套。”应许摘下防护眼镜,打算把防护服先换了再来,罩在身上难受得很。
关之衡又补了一句:“好像都是知景的消息,你不先看看啊?”
应许眉毛一挑,也顾不上换不换外套了,大跨步到桌前,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关之衡见他嘴角忍不住上挑,明知故问道:“真是知景?”
“嗯,”应许点点头,把手机递到关之衡眼前晃了晃,“上宣传栏了,得瑟着呢。”
连应许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语气里隐隐的炫耀,关之衡忍俊不禁:“我看你现在也挺得瑟。”
“师兄,”应许笑着说,“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那不行,”关之衡戏谑道,“我追求了你一年都没把你追到手,你现在有对象了竟然在我面前秀,师弟,你可是其心当诛啊,就不怕我伤心欲绝?”
应许笑着指了指关之衡手边的一罐温牛奶:“师兄,大一小师弟一天准点给你送三次奶,这还伤心欲绝呢?”
这届有个口腔医学Alpha新生,开学典礼上看中了作为优秀学子代表的关之衡,那真是穷追不舍,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往实验室跑多少次,他进不来,只好把东西托付给门卫,让门卫转交给关之衡。
关之衡也一脸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罐牛奶:“你带回家给知景喝吧,也就他还没断奶。”
“他吃奶糖,不爱喝奶。”应许说。
关之衡愉悦地笑出了声,应许也跟着笑了起来。
把话说开之后,关之衡和应许相处起来反倒更自在了,不像以前那样不自然,现在像是志趣相投的老朋友。
“你觉没觉得你最近变了许多。”关之衡说。
“嗯?”应许回头,“有吗?”
关之衡打量了他几眼,点头肯定道:“有,但是具体说不上来。”
自从和白知景在一起后,应许好像变得更柔软了。
别人都说应许脾气好容易相处,关之衡却知道应许从来不是什么好亲近的人,春风和煦的外表下裹着的是一团坚冰。但现在不一样了,应许会和他们开一些逗趣的玩笑,会时不时对着手机露出傻气且幼稚的笑容,他变得像一个真正的二十出头的大男孩。
应许刚打算换下防护服,想了想还是走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兄,辛苦你帮我拍张照。”
关之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怎么着?拍给你家小孩儿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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