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垂头笑了笑,在洗手池边给双手做消毒,回答说:“送家里小孩上课。”
“你妹妹?”关之衡倚在墙边,“这么早就开学了?”
应许甩了甩手:“不是,家里还有个小孩儿。”
关之衡眉梢轻轻一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一层咖啡热气,应许英挺的侧脸看起来比平时更柔和一点。
“从没听你说过。”关之衡问了一句。
应许笑而不答,转而问道:“上周的数据我传到公邮了,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关之衡抿了口咖啡,“做的很漂亮,连老师都赞不绝口,我都跟他五年了,还没见他这么夸过我。”
“没有,”应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弯腰按下主机开机键,“我年纪轻资历浅,教授比较鼓励我。”
“他可不是这种鼓励型的导师,”关之衡说,“你确实做得漂亮,天赋很高。”
应许笑了笑:“师兄过奖了。”
关之衡轻轻动了动鼻尖,在应许身上捕捉到了一丝很淡很淡的气味,不是实验室里双氧水的味道,不是应许本身的茶香信息素味道,是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太淡了,闻不出具体是什么。
他一只手捧着咖啡杯,另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指尖碰到里面装着的两张薄纸——关之衡有个室友是校会外联部的,拉了个影院的赞助,影院那边给了不少免费电影票,室友给了关之衡一张,他又多要了一张。
关之衡难得出现了一些紧张的情绪,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片刻后开口说:“周五晚上有空吗?”
“嗯?”应许转头,“师兄有事?”
“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最近有个电影在映,讲文艺复兴的,”关之衡说,“上次看到你在图书馆借了《European?Renaissance》,我猜你可能对这方面的题材感兴趣。”
应许礼节性地思考两秒,然后抱歉地说:“我周五晚上有家教,已经和家长定下了时间,不太好推辞。”
“行吧,”关之衡看似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看来我只能自己去文艺复兴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应许发出邀约了,也不是第一次被应许婉拒,说一点都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关之衡也习惯了。
应许就是这样滴水不漏的一个人,表面上看着很好相处,身上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男生独有的浮躁,对谁都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但凡和应许接触过的人,给他的评价无一例外都会用到一个词——“如沐春风”。
对谁都如沐春风就等同于对谁都不特别、都不感兴趣,这一年多向应许示过好的男男女女AAOO能坐满一个礼堂了,应许偏偏就是一点儿破绽都没有,就好像他没有任何偏好。
给他写情书他会看,看完会认真地说一声抱歉;给他塞礼物他会收,转手就送到学校爱心小站捐赠处;给他当面表白他也不会不耐烦,认真地听你诉说完对他有多心动,然后告诉你说完了就可以放下了,以后就不要再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了。
医科大论坛里有个八卦帖,一年多了热度还是居高不下,主题就是竞猜病理生理学系学霸应许的理想型,有人甚至看起了玩笑,怀疑应许其实是个人工智能,心口里捂着的根本不是心脏,而是冷冰冰的芯片。
关之衡看了应许一眼,心说再接再厉吧,他就不信应许真的一点马脚都没有,只要找到条裂缝,在硬的壳子都能撬开来。
另一头,应许掏出手机,打开搜索界面。
刚才关之衡和他说起电影,他记起来白知景昨天也和他叨叨要去看个什么片子来着,什么外星人大战之类乱七八糟的。
他在网上一搜,除了那部文艺复兴主题的纪录片,还有部科幻电影,看海报就知道是部烂片,花里胡哨的。
应许嗤了一声,白知景就喜欢这种浮夸的东西。
他一边摇了摇头,一边把那部电影放进了收藏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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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儿,”宋宝贝拿笔捅了捅白知景胳膊,低声说,“《蜥蜴人入侵》看不看?”
白知景正在桌子底下打PSP,没工夫搭理宋宝贝:“去去去,别烦!”
宋宝贝撇了撇嘴,瞟了眼游戏界面:“你都快死了......”
“那不可能的!”
白知景非常自信,一通操作行云流水,游戏界面里的火柴人在空中翻腾720度,“吧唧”一声掉进了悬崖。
game?over了。
“......都怪你这乌鸦嘴!”白知景骂了宋宝贝一句,转眼又开了一局。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着课,把俩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手指敲了敲黑板,点名说:“宋宝贝,你来回答,背诵《荷塘月色》第一自然段。”
“啊?”宋宝贝傻眼了,“我啊?”
“对,就是你,赶紧起立。”语文老师点头。
白知景在一边幸灾乐祸,垂着头窃笑个不停,肩膀一耸一耸的。
宋宝贝挠了挠头,又抓了抓屁股,小心翼翼地说:“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全班哄堂大笑,其中白知景笑得最起劲,边拍桌子边跺脚。
“你怎么不唱呢!”语文老师气得翻了个白眼,手指头一转,“白知景,看你挺有信心的,你来背给他听听。”
这回轮到白知景傻了。
“老师,我背给他听他就永远学不会,你最好让他自己背。”白知景说,“要让他培养自主学习的能力。”
“不用谦虚,”语文老师拍了拍讲台桌,“就你来。”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白知景嘟囔说,“你怎么还搞连坐呢?”
语文老师给他气笑了:“你这意思是我点你还点错了是吧?”
“错也没错,就是不太好,”白知景解释说,“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就和一家人似的,你点了他就最好别点我,传出去对你不好,要是人家说你小心眼儿怎么办?”
“我叫你背个书,”语文老师被他这一通大道理绕晕了,“我就成小心眼儿了?”
白知景点点头:“是这个意思,都说罪不及家人,他犯错了你惩罚他就可以了,不要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你少给我耍嘴皮子,”语文老师冲他扔了个粉笔头,“赶紧背!”
这回轮到宋宝贝在一边咯咯笑了。
白知景叹了一口气,像模像样地起了个范儿:“皎洁的月光下,绿油油的荷叶随风飘扬,像是小姑娘的裙摆,又像是大美人的手镯。微风送来缕缕清香,这幽香使人迷醉,犹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他背诵的深情并茂,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什么不对劲,语文老师越听脸越黑,大声打断他:“你背的都什么和什么!是《荷塘月色》吗!”
“不会吧?”白知景瞪大双眼,无辜地说,“我背岔了?不能啊!我昨晚背了好几遍呢,就是《荷塘月色》啊。”
“那你说说,”语文老师冷哼一声,“你在哪本书上背的。”
“中考满分作文儿,”白知景嘿嘿一笑,“我会背的可多了。”
语文老师被噎得停了几秒,把手里的课本一摔:“行,这是高中的课文,你不会可以理解,我考考你初中的知识,这你总能答上来吧?”
这个补习班就是衔接初高中的一个过渡班,巩固初中知识点,再预习预习高中的内容。
白知景一拍胸脯:“可以!”
语文老师问:“商女不知亡国恨,下一句是什么?”
“简单,”白知景下巴一扬,“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错,”语文老师眯着眼笑了笑,“那上一句呢?”
“......”白知景愣了。
“逃课两天,布置的作业不做,上课开小差,”语文老师冷冷说,“这次不叫你家长来是不行了。”
“别!这题我会!”白知景立即举手,“不就是商女不知亡国恨么,上一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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