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满了整个鼻腔,他回到了医院里那个灯光刺眼的站台旁,周围空无一人,在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长廊两旁全是带着栅栏的铁门,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
……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眼前,他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个微胖的老女人,这是名护士。
这个老护士正在抱怨着手里的值班表,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忽然站起身一脸狐疑地朝周围看了一眼。
紧接着她摇摇头,忍不住笑了下,大概觉得自己多疑,这时候她无意间看向了时钟,时钟上的分针和秒针相互追逐着,她忍不住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几乎要睡着了,一层一层的皮重重叠在了一起,忽然她听见耳边有什么人在叫她,她循着声音下意识按照那个声音的主人做着事情……
她满脸疲倦地站起身,拿起墙上挂着的钥匙,她走过站在角落的舒墨,毫无察觉地朝前走。
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带着锁的铁门。
“咔嚓”一声。
老护士打开了大门,随着大门沉重的吱嘎声,门缓缓被推开,里外黑成了连续的寂静,像是张着嘴的怪物,张牙舞爪地发着嘶吼声。
老护士呆呆愣楞地盯着门外的一处,站定了大概一两分钟的时间,无神的眼睛忽然有光辉开始闪烁,她似乎渐渐恢复了意识,然后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满脸惊恐的仓皇转过身朝屋里奔跑,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止住了脚步,她抬起头看向了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舒墨。
舒墨愣了下,眯起眼睛问:“你看见了什么?”
老护士苍白着脸,无声地开合嘴唇,舒墨努力辨认那无声的字符,正当他全神贯注注视的时候,下一秒一双惨白的手慢慢从老人的脖颈处摸了上来,舒墨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那手奋力一刀,鲜血笔直地喷溅了出来,舒墨忽然觉得脸上一热,血液喷了他一脸。
舒墨猛地睁开眼睛,从幻境中惊醒,然后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他这时才发现他又回到了他的车里,他喘息了一阵,从怀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时候忽然身边的手机又闪了闪,唤回了他的神智,他忍不住皱眉,看向不停闪动的手机屏幕,只感到头一阵阵作痛。
……
……
郭春霞提着满手的菜下了公交车,往不远处的小区走去。她有着一肚子的心事,想着之前早上那小孩,长得真可爱,当年自家苗苗也是差不多那个年纪吧,想着苗苗的样子,郭春霞浑浊的眼睛里沾上了些泪水。
过了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短,那个小小的样子,扎着小辫子甜甜地叫她奶奶的小不点,已经一点一点从她的记忆里抽离,到了现在她几乎记不清孩子的样子了。那影子已经模糊成了一团黑雾,她心里害怕,时间再长一点,她就不记得孩子的样子了。
她突然停住脚步,身后传来几声清冽的笑声,一个背着书包的七八岁大小的女孩从她身边走过。那女孩身边站着她的奶奶,一脸严肃地对着女孩说着什么,女孩一脸的不耐烦不停地说着知道了知道了。
看着这幕,郭春霞仿佛看见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夏天,天气很热。
郭春霞才从乡下搬到城里来,从她一脸的疲惫和不耐烦可以看出,她心情不大好。儿子儿媳妇很孝顺,她却不太开心。老人总是念旧的,村子里虽然条件不太好,但是有不少熟人。城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她来到这里和这里人格格不入,才来的时候经常因为随地吐痰遭别人的白眼和闲话,她觉得不自在,做什么都被管的死死的。
她实在不能理解,几十户人家就挤在火柴盒垒起来的小高楼里,房价还那么贵。她来到这里得知她儿子欠了几十万外债,就为了买那么小间房子,实在有些生气,可是没办法,人总是要有个窝啊。
城市里什么都要钱,连把小葱都要跟你计较,儿子儿媳的工资不多,还欠了银行一大笔钱,光想着一天天多出来的利息,她就觉得心惊胆战。来到这里她几次想去找点事情做,都被家里人拦住了,就让她平时帮忙做做饭,打扫下卫生,带带孩子。
老人闲不住,后来偷偷瞒着家里人去买捡些瓶瓶罐罐去卖,虽然卖不了多少钱,但是能换点钱多少心里会觉得安心些。
从她家出来外面一条街上开了不少小餐馆,不少客人会自带饮料,喝了就随地乱扔,商家也不要,她就没事去捡些然后拿到街尾的一个小废品回收点去卖。
这天她带着小孙女去给就在附近上班的儿媳妇送午饭,送完午饭,她正好带着孙女沿着那条餐饮街往回走。小孙女挺皮的,脾气不小,动不动就耍脾气撒娇,闹着要买零食,不给买就不走。
郭春霞平时带孩子还是像农村一样,想着孩子挺大的,都八岁上小学了,便给她买了个棒棒糖,这青天白日的,附近都是街坊邻居,应该不会有事,便给便利店的老板说了声,把孩子留在店里,接着就转身去街上继续捡饮料瓶。
她那天本来挺高兴,因为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收获挺多,她中途还回头瞧了几眼,孙女一直乖乖的坐在原位吃着糖,和店里的老板闲聊。
也就十几分钟时间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没出啥事,孙女吃了糖还不乐意,非要吃冰糕说天气太热了。
郭春霞刚卖了废品,兜里有两元零钱,本来是想拿回去存着,奈何小孙女太会撒娇了,一直拉着她拉长后音撒着娇,郭春霞没了办法,就给孩子买了,说笑间忽然她觉得有什么人正盯着他们。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背上一阵发凉,当时郭春霞就警惕了,回想起之前村子里偷孩子的事情,瞧着自家孙女乖巧的模样,连忙不顾孩子撒娇,硬拉强拽着回了家。
路上她还特意回头看了眼,这会儿吃饭点,街上行人多,她看着所有人越看越心惊,觉得每个人都像是坏人。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下,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而另一侧的手忽然觉得一空,她一时失神回头去看,身后空无一物,手里拽着的那双热乎小手,只变成了无形的空气。
孩子凭空消失了!
回忆到此,郭春霞抬起头望向当年孩子不见的那处,她还记得她哭着去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只是现场看了下,让她等等,说不定孩子调皮跑去玩了,她赶紧去找儿子儿媳,儿子儿媳连忙从单位回来,又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里当时只有一个警察,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民警,秃顶大啤酒肚,油乎乎的嘴角还沾着饭粒,一顿饭没吃完,就被扰了两次,心里很不耐烦,看着这三人穿着打扮也不像什么有权有势的,加上好几次看见那老太婆在街上捡垃圾,心里少了份忌惮,便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假规定,哄骗他们必须要失踪24小时才能立案,让他们自己找找。
普通人基本遇事第一就想着警察,可是派出所不受理,这就彻底没了办法。城里他们又不认识人,和街坊领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别人也不愿搭理他们,穷途末路的三人整整找了一天,到处下跪磕头,连附近的监控录像也没能找着。
郭春霞想到这里,忍不住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把下唇咬得发白,才缓缓地松开,喘了喘气,打开了房门。
回到家她把手里的菜放在厨房,房子不大,只有七十几平方,小三室房,每间都很拥挤,之前全是彩色的房子,墙上的图画和照片都不知去向,之前缠着她撒娇要吃零食的小孩已经没了踪影。
她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终于忍不住眼泪齐刷刷地掉了下来。
虽然后来案子立案了,也移交给了市局,但是孩子还是找不着了,全家跟着警察找了两个月,孩子就像是真的凭空消失了,后来他们都猜测孩子多半被拐卖了,最后不了了之。
郭春霞想着想着眼泪越流越多,想起警察们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今天那个警察的否定答案,她扯了张卫生纸擦了擦眼泪,把卫生纸捏成一团,扔进厕所里冲掉。
不能让儿子儿媳看见她哭过,孩子失踪后一年,家里孩子的照片都被拿走了,她只要一提起来,儿媳就会砸东西,时间渐渐长了,他们就保持了默契,不再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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