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悄然合上,本该睡着的应桃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哥,你自求多福吧!!!”
Q:“?”
医院外面狂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厚重的云层如有实质沉甸甸压在人心头上。
“这两天都在下雨,温度降得厉害,多穿一点,别着凉。”应妈妈把应黎送出医院,边走边说,“你妹妹就是爱多想……”
应黎睫毛微垂,淡声道:“要是我真的喜欢男生呢。”
他发觉自己还没跟爸妈说过自己的性向问题。
应妈妈愣了下,说:“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你喜欢就好啊,你都这么大了,我们还能拦你不成。”
从小他们都没怎么管过兄妹俩,应黎性格稳重有主见,不会胡乱做决定,能跟他们这么说,心里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应黎心情豁然开朗,说:“谢谢妈。”
“傻孩子,谢什么啊。”应妈妈红了眼眶,拍着他的肩膀,“回去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
应妈妈看着他打上车离开。
应桃的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十点,祁正阳亲自主刀,应黎走前还特意叮嘱了一遍术前的注意事项。
回到房间洗完澡,忽然传来敲响声。
沈尧站在门口,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还没吹头发?”
应黎刚洗完澡,手里拿着毛巾擦了擦湿漉的发尾说:“正要吹。”
沈尧问:“你妹妹明天手术吗?”
应黎点头:“嗯,怎么了?”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沈尧摊开手掌,一根红绳躺在他手心里,“你拿着。”
红绳已经磨损发毛,看起来很老旧。
应黎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什么?”
沈尧定定望着他,眸底有暗光闪烁:“这是我小时候我爷在庙里给我求的,你别看它只是一根红绳,大师开过光的,很管用,我从小到大都没生过什么病。”
“我一直都把它带在身上,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希望它也能保佑你妹妹手术成功。”
应黎怔住,抬头看向他。
沈尧也很高,眉眼痞气十足,可他的笑容却那么纯粹,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和侵略性,他晶亮的眼睛在此刻变得很柔情。
他手里的红绳不止是红绳,而是承载了沈尧往后的健康和平安。
应黎推辞,想把红绳还给他:“我不能要,怎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了你怎么办?”
沈尧紧捏着拳头,怎么都不肯把红绳收回去,正因为重要他才会想要送给应黎,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像他觉得自己的喜欢也拿不出手一样。
应黎还在坚持掰沈尧的手,然而他力气再大也没有沈尧大,他连沈尧的一根手指都掰不开。
沈尧看着应黎跟自己较劲,忽然说:“你是不是觉得已经有平安符了,嫌我这个累赘啊。”
应黎愣住,沈尧知道祁邪送过他平安符,他也是有保佑神的。
“怎么会。”应黎怕他误会,连忙解释说,“实在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要。”
沈尧的话很醋,他明知自己最没有资格吃醋,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应黎态度坚决,沈尧只能做出让步,十分无奈说:“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手术结束之后你再还给我,这下总行了吧。”
应黎:“谢谢。”
因为录制节目的原因,应黎好几天都没有上过C站了,私信的小红点显示99+,他一打开,映入眼帘的率先是-20给他发的消息。
榜一的特权,私信置顶。
-20依旧是每天不落给他发晚安,有时候很早,有时候很晚。
今天的晚安就在五分钟之前。
应黎一一给粉丝们回复:“晚安。”
-20:“还没睡?”
应黎惊讶于对方秒回:“你也没睡?”
-20:“我在等你回我消息。”
应黎抱着手机,想了想问:“每天都等吗?”
他每次给-20发消息对方都是秒回。
-20:“每天都等。”
应黎不自觉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喜欢,我有时候太忙可能回复不及时。”
-20:“没关系,你忙,我等你就好。”
应黎:“谢谢,晚安。”
次日上午十点,应桃被准时推进手术室,今天是刚好周末,班上跟应桃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听说她要做手术,都过来看她了。
李思彤紧张到不行,拉着好友的手说:“黄乐芸,你说桃桃能挺过去吗?”
黄乐芸道:“肯定能啊。”
“会不会……桃桃……”李思彤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越想越伤心,马上就要哭了。
黄乐芸觑了眼同样焦急的一家三口,打断她:“绝对不会!你别乌鸦嘴,快呸呸呸。”
“呸呸呸……”
手术室的红色灯光亮了有一个多小时了,期间不时有护士进进出出,应黎心里也很没底,应爸爸和应妈妈更是在门前来回踱步,直指甲都要抠进手心里了。
祁医生说鉴于应桃的身体素质和前期的化疗效果,干细胞移植的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左右,在移植手术里已经算比较高的,但手术室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突发状况,就算是一粒不起眼的灰尘都很可能致命。
他们心急如焚也没辙,只能耐心等待。
应黎停止发散思维,说:“我们要相信祁医生,应桃一定会没事的。”
黄乐芸肯定道:“对,相信祁医生,祁医生很牛的!”
应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心中思绪纷杂,余光却突然瞥见走廊转角处似乎有个戴着帽子的人。
离得太远看不清,应黎眯了眯眼睛,忽地发觉那个身影十分熟悉。
这层除了做手术的医生和护士还有陪护家属基本没什么人上来。
应黎想了想还是起身朝那边走过去了,朦胧的轮廓逐渐清晰,祁邪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件黑色连帽衫,身姿挺拔,光是站在那里就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算下来他们已经有两天没说过话了。
应黎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你怎么来了?”
祁邪说:“拆线。”
“嗯。”应黎下意识往他腿上看了两眼,祁邪受伤了还仍然每天跑步,跟个没事人一样,应黎都快忘了他身上还有伤了,“都好了吗?”
“好了。”
应黎点点头,神情掩饰不住的忧虑:“好了就好,我先过去了。”
转身之际,应黎感觉自己的手被勾了一下,温柔沉缓嗓音落在耳畔:“别怕。”
这么短暂的触碰都让应黎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手心顷刻间滚烫起来。
祁邪在安慰他。
终于有人发现他也很害怕了。
他其实没那么镇定,也没那么能担当,他害怕不安到了极点,他所有的沉着冷静都是装出来的。
应黎抬眼眼前的人,看见祁邪坚定又带着鼓励的眼神,他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忽然间就落到了实处。
“嗯,我不怕。”
经过四个小时反复煎熬,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应桃插着氧气管被推出来,亲戚朋友都围了上去。
祁医生摘下口罩说:“手术成功了,应桃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
应妈妈喜极而泣:“太好了,桃桃她挺过来了。”
“不哭不哭,手术成功是好事啊,哭什么……”应爸爸也忍不住抹眼泪。
转回病房,应桃还没醒,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钟,屋里的人都还没吃饭。
应黎说:“我去买饭,你们想吃什么?”
几个小女孩异口同声说:“黄焖鸡米饭!”
“还想喝可乐。”
“我要果汁。”
应黎:“好。”
小姑娘们笑得很甜:“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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