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打算让我爹替我去谋个差事。”
穆裴轩说:“也好,如今朝中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有意,必定能大展宏图,有一番作为。”
李承意说:“真的?”
穆裴轩看着李承意,笑着点头:“自然。”
得他如此说,李承意松了口气,穆裴轩道:“只不过今日时局到底不比以往,你须谨言慎行,更加小心才是。”
李承意听着他的叮嘱,眼里神情更为真切,点了点头,“我明白。”
二人谈毕了正事,又闲聊了片刻,李承意便告辞了,临行前他对段临舟道:“周先生,改日我请你家郡王吃酒,你一起来。”
段临舟掩着嘴唇咳嗽了声,笑道:“好,多谢小侯爷盛情。”
二人目送着李承意离去,穆裴轩对段临舟说:“勇毅侯在勋贵之中虽算不得最得帝心,也不曾任要职,可这些年下来,任朝局如何诡谲,勇毅侯府依旧稳如磐石,足见不一般。”
“勇毅侯现今既允许李承意去御前,想来是有了决断,不再明哲保身了。”
段临舟心想,李承意入局是好事,穆裴轩和他交情匪浅,有李承意在御前,便多了一层干系。
不知不觉间段临舟和穆裴轩已经在玉安待了半月,这半月本就是各方试探之期,倒也算平静。转眼已经是正月末了,今年天气无常,已经是冬末也未见回暖。这于段临舟而言,便有些难捱了,玉安临海,潮湿阴冷,比瑞州还冷些。他身子差,吹不得风,受不得冷,穆裴轩担心他,也推了许多应酬,只说是初来玉安水土不服,病了。
他一称病,小皇帝就赏了许多东西,还让太医院的人来亲自给他看诊,态度很是亲厚。
“真病了?”听闻他一病,李承意溜溜达达地也来了,他能和穆裴轩玩到一处,自也是偏好武道,所以被勇毅侯塞进了京营的三千营,在行宫里当差。李承意瞧着穆裴轩的面色,说:“当年你来梁都年纪还小几岁,也没这么娇弱——说病了,怎么也不像?”
穆裴轩是个天乾,身强体健,自也装不出羸弱的病态,要说病,李承意觑了穆裴轩身边的“周先生”一眼,这才像个体弱之人。
穆裴轩喝了口茶水,道:“饮食不习惯,算不得病?”
李承意撇撇嘴,道:“那可太算了,刚来玉安那会儿险些给我饿死,这玉安的厨子怎么做什么都甜津津的,吃个一两回还好,多了就觉着没滋没味。”
说着,他意识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笑话穆裴轩,“你这是为着躲应酬吧。”
穆裴轩随口应了声,李承意道:“其实玉安的东西不好吃,美人倒是颇有——”他朝穆裴轩露出一个你明白的笑容,穆裴轩清咳了声,下意识看了段临舟一眼,说:“胡说什么。”
李承意没察觉,道:“真的,要说咱们梁都的坤泽性烈如火,玉安的坤泽倒真是如玉似的,温柔小意,很是可人,你难得来一趟,不瞧瞧也忒可惜——”
“承意,”穆裴轩打断他,义正辞严道,“我去瞧什么,我又不好此道。”
李承意眨了眨眼睛,道:“你当年年纪小,不好风月也就罢了,如今不是成亲了吗?”
穆裴轩淡淡道:“正是因着成亲了,才更应当洁身自好。”
李承意如听了鬼话一般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穆裴轩,喃喃道:“我隐约听说过,你的郡王妃是……中庸吧。”
“年长你许多,听说还活不长了,一个病恹恹的,年纪还大的中庸……”
“李承意,”穆裴轩皱紧眉,“你说的人,是我的郡王妃。”
李承意没想到穆裴轩这般维护一个中庸,讪笑了一下,道:“好好好,是我失言,我失言,你别生气。”
眼见着气氛有些僵硬,段临舟突然开口转了话题,道:“过几日便是春耕节了吧。”
二月二龙抬头,也是春耕节,大梁开国皇帝重农桑,务耕织,故而每年的二月二,皇帝都要亲率文武百官亲耕,祭祀祈福。
李承意感激地看了段临舟一眼,道:“正是呢,这几日朝中都在筹备此事,如今虽迁都,可春耕节祭祀亲耕是大事,也是祖制。”
他问穆裴轩,说:“阿轩,你去吗?”
穆裴轩道:“我正病着。”
李承意无言地瞧他一眼,对段临舟道:“周先生,你家郡王若是要装病,该往脸上抹些白粉,嘴上也涂得白一些,最好——如周先生:这般,就像了。”
段临舟莞尔,道:“好,多谢小侯爷提醒。”
后来李承意悄悄问段临舟,说:“周先生,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家郡王妃是不是生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段临舟:“嗯?”
“若没有倾城之貌,一个中庸,怎么就让小郡王这般守身如玉,还洁——洁身自好?!”
洁身自好,这几个字于贵胄公卿而言简直可怖。
段临舟扑哧一声笑了,李承意道:“周先生别笑啊。”
段临舟清了清嗓子,说:“我们郡王妃不过常人之姿。”
李承意:“那怎么让小郡王这么死心塌地的?”
段临舟沉吟了许久,高深莫测地道:“兴许是因为有钱吧。”
李承意:“……”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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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寒意更甚,外头北风敲窗,昭示着明日还是天寒。穆裴轩打净室里出来,见段临舟靠坐在床头看账簿,长发散了满肩,烛火昏黄,衬得面容细腻柔和。
穆裴轩伸手遮住他的眼睛,道:“别看了,伤眼睛,明日再看。”
段临舟仰着脸笑了下,将账簿放在了一旁,悠悠叹道:“小郡王,你可知我爹都没这般管束我。”
可不是管束吗?吃什么要过问,药何时吃要管,穿什么也要他过眼……林林总总,穆裴轩小小年纪,都要成他半个爹了。段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也没这般管过段临舟,他没露锋芒之前,是没多在意这个中庸儿子,等到他出头了,除却偶尔提点他,也极少这般仔细。这样事无巨细的“管束”,依着段临舟以前的性子,约莫是要不耐的,可真的碰上了,心里却有几分新奇,就有些……有些舍不得推拒了。
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穆裴轩心道这怪谁啊,半点没把自己那羸弱的身子当回事儿,他口中道:“段老板要管我叫爹吗?”
段临舟乐了,说:“这话说的,小郡王就不怕你老丈人半夜寻你聊聊?”
穆裴轩说:“正好,我还想和他谈谈。”他个高腿长,身子结实健硕,上了床,带着股子热腾腾的气儿。穆裴轩熟稔地碰了碰段临舟被窝里的脚,屋子里点了熏笼,床上还塞了汤婆子,焐得热乎乎的才让段临舟上床,可这么久了,还比不上他的热乎。他皱了皱眉,低声说:“冷吗?”
段临舟看着他笑道:“不冷,小郡王替我暖会儿就热了。”
“小郡王想和我爹谈什么?”
穆裴轩瞥他一眼,将他手也捉了合掌中,应和他贫道:“儿婿见老丈人能谈什么。”
段临舟说:“那可不成,万一你给我爹告状怎么好?”
穆裴轩道:“现在才想着,晚了。”
二人你来我往,调情似的说了几句,穆裴轩摩挲着段临舟衣里那截腰,按捺不住地咬他耳朵,说:“谁说我喜欢你是因着你有钱的?”
段临舟被他弄得发痒,笑了声,说:“听见了?”
穆裴轩不置可否地低哼了声,段临舟说:“难不成小郡王不喜欢我有钱?”
“你没钱我也喜欢你,”穆裴轩道。
段临舟乐不可支,嗯嗯点头,道:“郡王妃有钱,我周临可没钱,小郡王喜欢我还是喜欢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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