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桌的同桌还在埋着头奋笔疾书全力输出,一看就是在生死时速赶交作业的死线——这货名叫贺高寒,和名字不一样,纯纯是个数学不好的沙雕,上高二的时候,他每次都会把数学作业留到第二天早上抄同桌的。
而不厌其烦总乐意给他提供数学作业的大好人,也就是眼前这个和柳煦滔滔不绝聊八卦的人,名叫宁乔,最大的兴趣就是到处打听八卦。
总而言之,每天早自习之前,柳煦都能看到这个光景。
宁乔跟他聊八卦,贺高寒头悬梁锥刺骨地赶数学作业。
也就是说,现在应该是早自习之前。
柳煦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突然又有点想笑,也忍不住有些怀念起了这个时候。
他又用余光看了眼旁边。自打他转过来以后,他就一直和沈安行是同桌。
但沈安行是个迟到VIP,早自习从来不见他的人影,永远都是踩着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来。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柳煦用余光去看时,只看到空空荡荡的一个书桌。
他无奈,又有点失落,又窝在壳子里撇了撇嘴。
就在此时,前面突然传来了几声意义不明的欢呼。
宁乔吓了一跳,“握草”了一声后,就转了转头,莫名其妙:“咋了这是?”
他这话音一落,前面欢呼的人就举着苹果返祖似的叫了起来:“好耶!!我居然有平安果!!!”
“大小姐牛逼!!!”
平安果?
12月24号?
柳煦一怔,而此时的他却不受自己控制的抬头看去。这一看,柳煦就见一个散着及肩中发的女生捧着一堆苹果,朝他们笑了两声,挥了挥手,没说什么。
“看,说曹操曹操到。”宁乔说,“蔚晴来了。”
柳煦记得这个姑娘。
因为这个姑娘,后来沈安行才会又跟他发生了很多事。
蔚晴人长得白净好看,肤如凝脂又唇红齿白,班里的男生——不,更准确的说,是全校的男生都很喜欢她,至少对她观感都很好。
她也确实是个好姑娘。她家里是一个中型企业,蔚晴又是家里的独生女,那自然是被养的大家闺秀品貌端庄,跟个洋娃娃一样,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情愉快。
不过……竟然是12月24号啊。
已经在心里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的柳煦有点心情复杂,无奈苦笑了一声。
当年的这一天,那可是过的相当精彩。
但当然,现在还是一片祥和。
在这片祥和的氛围里,蔚晴抱着苹果,分给了自己的学习小组里的同学。那些苹果个个个红体圆,看着就甜。
蔚晴一边发着一边说:“辛苦大家了,马上期末了,最后努力一把,好好过年呀。我作为组长,就给你们买了几个苹果,祝大家平安夜和圣诞节都快乐!”
此话一出,班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哀怨羡慕的声音。
“真好啊——”
“看看别人家的组长,看看!你看看啊贺高寒!!你居然还在抄宁哥的数学作业!?组长要不要点脸啊!?爷的平安果呢,爷也要平安果!!”
“闭嘴去死赶作业呢!!”
“我也想要——组长,今天平安夜——”
“组长平安夜组长平安夜组长平安夜组长平安夜——”
到最后,全班的怨气直接组成了诅咒一般的喊话。
全班一共四个学习小组,每组十个人,除了蔚晴,其余三个人纷纷被诅咒包围了起来。
“讲讲道理啊!!你以为谁都是大小姐大少爷吗!?”一个组长哀嚎起来,“我家只是平平无奇的社畜一家啊!!我一个月零花钱连蔚晴他爸一天工资的零头都没有!!该你们给我平安果好吗同志们!?资助一下弱小可怜的我!!”
另一个组的人又摇起装着背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组长,满脸恨铁不成钢:“你别装死了!!你看看人家组长,你跟蔚晴学学啊!!!晴姐你也说他几句!!”
柳煦在一旁笑得不行。
蔚晴倒是笑得大气。有人跟组长闹得热闹cue到她时,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挽着手,朝他们莞尔一笑。
蔚晴用十个苹果把班里吵得一片热闹。但正闹得开心时,突然,教室后门被人吱呀一声拉开了。
班内的一切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
柳煦就坐在靠门的最后一排,后门就在他旁边。
后门一开,走廊里的冷风就灌了进来。
柳煦首当其冲受了其害,他被冻得一哆嗦,又往后一仰头,看了过去。
来者竟然是迟到大户沈安行。他站在门边上,脸色惨白,耳朵被冻的发红,嘴角也不知怎么的红了一片,还噙着点血。
看起来像是出门前被狠狠掴了一耳光。
在看到沈安行时,柳煦就猛然眼前一震,脑子里不知被什么东西炸成了一片空白。
恍惚间,他又一次逆流而上。
和上次一样。
完全一样。他又在看到沈安行的一瞬间就忘掉了所有,又一次恍恍惚惚地溯回了九年前,与九年前的自己连接成了一体。
他看着沈安行,有些茫然。
班里的空气在他推开门之后,眨眼间就降到了冰点。
没人敢吭声了,尴尬的气氛铺满了整个班级。
或许是因为从没见过他赶过早自习,每一个人都十分稀奇地看着沈安行,一片沉默。
沈安行站在后门被盯着看了几秒,突然有点不自在,啧了一声,抬了抬头看向全班,冷声道:“干嘛?”
大部分人都被吓得一激灵,连忙转回过头,继续忙自己的。只有一个脾气也不太好的见原本热闹的空气冷了下来,不太高兴地啧了一声,不太服气的说了句:“看他怎么了?天天臭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钱了似的。”
这种人大部分都有一两个小弟跟着,当然这位也不例外。这话一出,他的一个小弟就立刻跟了上来,狗腿的附和道:“就是嘛,看他怎么了?他是啥玩意儿啊,还不能看了?”
这两句话的声音都很高,摆明了就是对着沈安行说的。
但沈安行懒得理,就当没听到。他转头拉上门,把书包扔到了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说他的见他没反应,就接着冷笑一声,道:“怎么了,看你怎么了?”
蔚晴上去给了他一脚:“少说两句!”
被自己组长给了这么一脚,这男生也只好撇了撇嘴,又啧了一声之后,不吭声了。
蔚晴要是不出来,柳煦就打算出来跟他干了。但眼下既然没事,他也就不再好出来挑事了。
他也有点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从桌肚子里掏出一包纸巾来,抽了一张出来给沈安行。
沈安行刚打算趴桌睡觉,柳煦却递了这么一张纸过来。
沈安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柳煦点了点自己嘴边。
沈安行这才明白,就接过了纸来,又不太自在的点了点嘴边。果不其然,点下来了一点血痕。
他莫名有点尴尬,就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今天出门的时候,被甩了一巴掌。”
柳煦带着他住过院,早知道他胳膊上有伤,沈安行也早就明白他肯定知道自己经常在家里挨揍了。
柳煦也确实知道。他点点头,以示自己理解,又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一大早就被踹出来了。”沈安行轻描淡写道,“他今天好像心情特别不好。”
“是吗。”柳煦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看了看前边,又皱起眉来小声道,“下次他再说这话,揍他就得了。”
“麻烦。”沈安行也小声说,“打得过打不过都要请家长,到最后挨揍的还是我,所以轻易不打架。”
柳煦:“……”
说的也是。
“少惹事才能活得长。”
沈安行最后下了这么一句定论,然后就把擦了血的纸丢进了桌肚里,对柳煦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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