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看清,被掀飞了的那张床已经被沈安行冻成了冰,正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寒光。
沈安行本意是想把这头山羊也冻住,但守夜人是全员非人的怪物存在,山羊也不例外。他往前一扑,一个前滚就站了起来,毫发无伤,根本就没被冰挨着。
沈安行啧了一声。
他一手紧紧抓着柳煦,一手手上旋起阵阵虚无缥缈的寒风。
动用了冰山地狱的能力之后,沈安行周身就寒风四起,这阵寒风把他额前的发都吹得飘飘起来。因为在其他地狱动用了能力,搞得他脸颊边都冻起了片片冰霜。
这样看起来,就好像他也马上就要被冻上了。
柳煦紧紧贴着他,被眼前这位牛坑地狱守夜人的模样吓得都快失魂了。
牛坑地狱的守夜人果然不同凡响,和他们想的一样,这并不是个人类。
这是一头山羊。和这个地狱的情况一样,山羊站立着,穿着人类的衣服,但手脚却都还是蹄子。它身上的毛发黑发黄,头上两边的角都各被折去了一截。最为恐怖的是,它的脑袋后面,还连着另一个羊脑袋。
那个脑袋上似乎并没有角,就那么死气沉沉的低垂着,一片黑暗之中,柳煦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长在它后脑勺上的那个羊脑袋还有没有意识,是不是还活着。
山羊漆黑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沈安行。
好一阵无言的对峙。
沉默了半晌之后,山羊就幽幽道了句:“你是守夜人?”
柳煦:“……”
沈安行:“……”
……虽然知道应该是这样,但是山羊说起话来还是好恐怖啊!
柳煦虽然害怕,但他也不想拖沈安行的后腿。话虽如此,在守夜人面前,他也不能太莽。
他就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害怕,至少不能瑟缩得太厉害,也好给沈安行减轻点压力。
沈安行沉默了片刻后,就答了句:“是。”
“是吗。”
山羊简短的应了一声,又点了点头,似乎没什么感想。
过了会儿,山羊沉吟了片刻后,就又说道:“别在这里多待,我不喜欢别的守夜人。”
说完这话后,山羊就转过了头,离开了。
它一点都不想跟沈安行打,也似乎根本不打算狩猎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他们并没有触犯规则,还是别的什么。
山羊就这么离开了。它离开时,就转过了头。
和它的脑袋连接着的另一个脑袋就这么在柳煦和沈安行面前亮了相。那也是头羊,但这个羊头却并没有羊角,应该是一只绵羊。
绵羊的脑袋微张着嘴,也还睁着漆黑的两只眼睛,死气沉沉的低着头。在这两个脑袋的连接处,还有极其恐怖的针线痕迹。这些线缝的歪歪扭扭血肉模糊,把周围发黑发黄的白毛都染上了些许鲜血。
柳煦看得心里发毛,还是忍不住往沈安行身后缩了缩。
山羊就这么走了,走出门的时候还很温柔的记得帮他们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关门响。
沈安行一脸茫然,手上还旋着阵阵虚无缥缈的寒风,脸边也还结着片片冰霜。
山羊关上门走了以后,他才直了直身,收起了警备的姿势,也把周身的寒风给收了起来。
柳煦也悄悄松了松他,往门那边看了看,心里还有点犯怵:“真走了?”
“嗯。”
沈安行应了一声,随后,他眼角边就忽的一抽,嘴角也跟着抖了抖。
这些都只不过是微表情,他们周围一片黑,柳煦根本没注意到。他转过头,问沈安行道:“你看到它后面的那个了吗?”
“看到了。”
沈安行面色如常的说了这么一句,脸上的片片冰霜肉眼可见的在随着能力的收起而慢慢散去。
然后,他便转过头看向了柳煦,又接着说:“它应该是旧时代的一头羊吧。听说以前那个时候,西方文化传进来时,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有很多人相信那边的信仰。在西方文化里,山羊指的就是恶魔,那个时候也有点封建迷信,再加上可能那个时候还在打仗……”
说到这儿时,沈安行就突然咳嗽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可能它那个样子,就是被深信只有这么做才能好运的人弄的。”
柳煦一想到它那个惊心动魄的伤口,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声嘟囔了句:“封建迷信害死人。”
沈安行点了点头:“确实。”
两人话音刚落,另一边就又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柳煦吓得一激灵,又下意识的往沈安行那边贴了贴。
然后,他就又纳闷的“嗯?”一声。
沈安行伸手搂了搂他,见他纳闷,就问:“怎么了?”
“……没。”柳煦说,“这声音……好像也是新人啊。”
沈安行默了默,又转头看向了惨叫声的来源。
“很正常。”他说,“每个守夜人都最恨自己地狱里来的新人。”
柳煦:“……”
*
沈安行说的没错。
这一夜过去,守夜人“杀”一共狩猎了三个人。
三个都是新人。
柳煦和沈安行在房间了待了一会儿,过了很久之后,地狱森冷的声音才终于又一次杀了出来,它操着那一口地狱的非人嗓音,说道:【守夜人“杀”,猎杀结束。】
【长夜已过,请各位参与者重回马戏团,迎接新一天的开始——被钉死的密道后方,究竟藏了什么?】
柳煦听了这话,简直无语:“还能藏着什么,出口啊。”
沈安行轻笑了一声。
天亮之后,所有人就都纷纷走了出来。
他们活过了晚上,那也就很有希望活着出去了。估计是都认识到了这一点,每一个人脸上都笑容洋溢,开心得跟马上要出去旅游似的。
“快回去快回去!!”
邵舫一出来,就连忙把这些人往关押室赶,喊道:“让黑熊发现你们一个都不在,他说不定就要暂停演出找你们来了!到时候我们怎么烧?!”
他这一句话简直醍醐灌顶,众人如梦初醒,连忙都一窝蜂涌向关押室,钻回了笼子里,重新做回了自己的笼中鸟。
柳煦和沈安行也赶紧上去帮忙,他们把所有笼子的锁又重新扣好,做完这些后,这五个人又都连忙一窝蜂的跑出了关押室,随便打开了个房间就冲了进去。
他们进去还没半分钟,走廊上就又传出了开门的声音。
然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就走了出来。
黑熊来了。
他们真是个赶了个死线。
五人屏气凝神,个个都紧贴着门,把耳朵贴在门上,想把外面的动静听的更清楚一些。
沈安行生怕别人动他男朋友,又按着柳煦的肩膀护着他,就差把“谁都别想动他”这句话写身上了。
黑熊从这条走廊上的某个房间里走了出来,进了关押室。和众人想的一样,他走进去晃了一圈,确认过人数之后,就转头又走了出来,然后便踏着沉重的脚步声,走进了走廊另一头的休息室里。
五人松了口气,然后,他们就又悄悄走了出去。
当他们刚走出门时,恰巧,程舞就从不远处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们当场撞了个脸对脸。
五人:“……”
程舞:“……”
程舞看着他们这一行人鬼鬼祟祟的身影,沉默了片刻后,说:“你们怎么还没从密道走?”
邵舫见她一脸莫名其妙,一时没忍住,说:“密道被钉死了,你不知道?”
“哪儿被钉死了?”程舞闻言,更是莫名其妙起来,说,“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我前几天还从那里钻出去了啊。”
“……?”
柳煦闻言,一下子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跑出去过?”
“是啊。”程舞说,“那里还和以前一样啊,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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