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被人推下去了,她大可以也跟着跳出窗外。
当时她的情绪一定很不稳定,所以到底能有什么理由,能让她莫名冷静下来,还去找了一个上吊的绳子,大费周章地上吊自杀在了屋子里?
而且,他们在筒子楼后院那里找到的那块画着鬼画符的石头也很令人在意。
那块石头上画的符,应该是用来镇压怨灵的。
是诅咒爆发以后,镇上的人们为了镇压诅咒而放在那里的?
那个位置也处于住户的窗户后方,楼里的户型都一样,所以也正对着三楼的窗户。这么一来,那里就肯定是温寻母亲坠楼而死的地方了。
可诅咒是温寻啊。如果是镇压温寻的话,应该放在三楼她们的房间里才对。
所以,那是镇压温寻她妈用的?
不……不对。
还得把音乐酒吧的女老板加进来。她作为小镇里唯一一个没有被诅咒波及到的活人,身上一定有什么事。
而且,到底为什么她在听到他们要消灭诅咒的时候,会那么高兴?
又为什么本应为消灭诅咒感到高兴的这些镇民会这么惶恐?
难不成,诅咒本身不是温寻?
所以酒吧老板才会那么高兴?
……也只能先这么假设了。
柳煦皱了皱眉。
他低了低头,又记起自己还没好好翻过把温寻用来记歌词的本子。
他便伸手把本子和手机都从怀里拿了出来,借着手机的光,翻了起来。
沈安行见此,就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把手电筒的功能打开,往他手上的本子照去,替他照起了明。
柳煦一怔,随后转头朝他歉意一笑,把自己的手机收了起来。
他一边翻着本子浏览着歌词试图寻找线索,一边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总结了一下明天的任务。
总而言之,明天要解开所有的地名,把道具线索找齐,然后去交给温寻她妈——也就是那个坐在门口唱歌的老妇人。
把东西都交给她之后,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
柳煦一边想着一边翻着本子,但这一本的歌词都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就这样翻着翻着,一页歌词就落入了柳煦眼中。
纸张最下方不知为何变得皱巴巴的触感让他不由得一怔,停了下来。
他看向纸张下方。最下方的几行字和上面的字风格完全不同,张牙舞爪十分疯狂。
这张歌词上没有标题,最上方的那一行里只有两个书引号,中间是一段空白。
柳煦轻轻皱了皱眉,又往后翻了两页,发现后面再没有内容。
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页歌词。
想罢,柳煦就又翻了回来,看起了这一页的歌词。
“——夏日的蝉鸣荡开涟漪,我在幼小的夏遇到了她”
“可妈妈告诉我,天使,面包,坏东西”
“妈妈说啊,妈妈说,她的家最坏了”
“妈妈说,早点回家,别留在她那里”
“我明知不能如此,不该如此,目光却仍忍不住神往”
“路边有一株野花,天上的云飘向远方”
“我总想啊,我总想”
“她是否也在看呢?”
“我渐渐长大,渐渐长大,可总忘不掉她”
“我仍神往着她,我越来越善于在人群之中找到她”
“路边有一株野花,天上的云飘向远方”
“每当我遇到她,她总在哼唱着歌”
“我想啊,总有一天呀,总有一天”
“我要住进她的心里,每天唱歌给她听”
“唱路边的野花,天上的云,和她,和我,和这世界”
“妈妈,妈妈,我好爱她”
“可这世界,不值得歌颂”
“谩骂嘈杂屠杀我,我不想再听”
“洛辞,洛辞”
“原谅我,我将漂亮地赴死”
“——我将用死,咏唱最后的生”
第98章 无声镇(十)
——“我将用死,咏唱最后的生”。
这句话被完全洇湿,墨水向四周淡淡晕开而去,字体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纸的下方也有些皱皱巴巴。
想来,应当是她写最后这几句词的时候,泪水完全控制不住地往下啪啪直掉,洇湿了纸,才会导致纸张最下面的这部分湿成这样。
这页歌词一看就是分成两次写的。从倒数第五句的“可这世界,不值得歌颂”开始,原本圆滚滚的可爱字体突然就变得龙飞凤舞异常凌厉,一笔一画都抖得厉害。
看来,她当时已然情绪失控,甚至笔都无法拿稳。
而且,这后来补上去的五句也和之前的风格完全相反。
应该是在自杀前写下的。
这歌词是暗示着什么吗?
柳煦正紧皱着眉思索时,地狱的声音突然就森然响起。
【守夜人“静”,狩猎开始。】
柳煦听这一声令下后,浑身的骨头瞬间紧张得绷紧了起来。
守夜人要来了。
想到这个,他就忙合上了歌词本,又把沈安行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灭掉手机的光亮。
沈安行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便也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关掉,收进了怀里。
四周再次变得一片昏暗。
光亮灭掉之后,柳煦就又往沈安行那边蹭了蹭。两人本来挨得就紧,可柳煦却偏生还是嫌不够,就那么死命往他身上贴。
他手抱着歌词本,缩做一团,尽可能地想减少自己的占地面积,好像只要这么一来,守夜人就很难发现他了一样。
沈安行倒是非常习惯,他伸出手,十分自然地揽住了柳煦。
两人就这样在蒸笼地狱攸关生死的夜晚里无言地依偎在一起。花店柜台后面的地方很小,他们不得不背靠着柜台曲起膝盖来。
谁也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十分安宁,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可不知为何,花店里难闻的气味却更盛了起来。
不知什么东西腐烂掉的臭味越来越刺鼻起来,柳煦被呛得有点受不了,便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口鼻,又往沈安行怀里蹭了蹭。
突然,他们身旁传来了砰地一声。
两人纷纷一怔。
他们纷纷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
那砰的一声离他们很近,似乎并不在柜台外面。但这个柜台里没空间给人藏,是一种直来直去的样式——如果有能藏人的空间的话,他们俩早就钻进去了。
那到底是哪儿来的?
两人一阵奇妙,但很快,柳煦的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一个柜子身上。
柜子用一个大锁锁上了。
柳煦:“……”
柳煦沉默片刻,突然有点头皮发麻。随后,不知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扯淡,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无声笑了一下。
可他嘴角刚扬到一半,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柜子门往前撞了一下,但撞到了锁,又被弹了回去。
柳煦这次可是看清了,就是这个柜子出的响。
他吓得两手往前一扬,差点没把手里的歌词本扔出去,又转头连滚带爬地就往沈安行身上爬,一把搂住了他脖子,不敢再看一眼。
沈安行习惯性地搂住柳煦之后,就眼睁睁地看到有鲜红的血慢慢顺着柜子洇洇流了出来,出血量极其可观,随着滴滴答答一阵慢响,没几秒便就地流成了血河。
极其恐怖。
鲜血很快流淌到了他们身下,沈安行怕洇湿了裤子,忙抱着柳煦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就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又转头看去。
这一看,他就见到花店的门外有一个漆黑的人影。
蒸笼地狱的夜晚并不黑暗,鲜红色的光撒满了整个地狱,也将人影的轮廓清清楚楚地描绘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她没有遮住口鼻,并不是镇里的人。
她面庞干干净净,裙子长到膝盖处,长发及腰,裙角被夜光照得鲜红,衣发都被夜里的风吹得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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