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柳煦见他一口水全喷了出来,满怀歉意地抽了抽嘴角,道了这么一句歉之后,又忙接着说:“师傅,不好意思我请问一下,你是不是绕远路了啊?”
“……??”
出租车司机冷笑了一声。随后,他就回过了头来,道:“兄弟,血口喷人也没有你这么喷的啊。你说我之前,得先把导航打开看看再说吧?你说你——”
司机先生开始滔滔不绝地跟他掰扯了起来。
柳煦却没听也没看,目光紧紧地盯着红绿灯。
要想让他停下别走,这招才最好用——如果告诉他开车出去就绝对会撞车的话,百分百会被当神经病,百分之九十九司机会照开无误。
所以,这招才是上上策。
就在司机跟他解释这些的期间里,红灯变成了绿灯。
司机完全没注意到,还在跟柳煦侃侃而谈着关于自己到底有没有绕远路这件事。
等过了五六秒,排在后面的车忍不可忍地按响了喇叭之后,司机师傅才发现了红灯早已变成了绿灯。
他“握草”了一声,伸手就要去踩油门发动车子。
柳煦见状不好,立刻拦住了他:“不行!你不能开!”
司机师傅对地狱里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只觉得柳煦真是不听人解释,现在闹这一出更是无理取闹,气得怒火上头,啧了一声:“我操了你这人——”
他话刚说到这儿,突然,一声刺耳的鸣笛声从前面传了过来。
鸣笛声太响,司机师傅吓了一跳,把说到一半的话全咽了回去,转头看向路上。
他就见一辆巨大的卡车从旁边那个没什么人的小路上按着喇叭就叽哩哇啦地冲了出来,一头窜到了路上。
然后,它哐地一下撞上了一个小轿车的屁股,把人家撞得原地漂移旋转七百二十度哐当一下撞上了路边的路灯之后,才抬脚踩下了刹车。
随着又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大卡车漂移着停在了大路中央。
这一切才算落下了帷幕。
司机师傅活活看傻了。
喧嚣过后,一片宁静。
这个十字路口,短暂地寂静了几秒。
然后,司机又低声骂了句“草”,连忙按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跑去事故现场看情况。
柳煦松了口气。
幸亏这个路口车流量少,不然看刚刚那个小轿车被撞得原地旋转的那个样,少也得再来两起追尾事故了。
司机师傅下了车,柳煦却没动。他转过头,看向沈安行。
他们是等沈安行好了不少之后才出来的。虽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沈安行还是难受,就靠在车窗上,蔫蔫地垂着双眼,像是还有点痛的样子。
柳煦看得心疼,解决完这边之后,他就赶紧又去扶住了沈安行,把他慢慢地放倒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一下一下拍着他安抚着。
沈安行一声不吭地乖乖躺了上去。随后,他便躺在柳煦膝盖上闷声咳嗽了两声,咳得满声血气。
柳煦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心都跟着一阵阵抽搐着疼。
他抿了抿嘴。
这算是又过了一关了。
都已经过了四关了,可沈安行从冰山地狱里出来才四天。
每天进一个。
这是在搞什么……
柳煦有点烦躁起来——如果只是他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被扔进去,他可能还不会烦躁到这个地步。
可问题是沈安行。
这四天里,每一天沈安行都要上桥被车撞一次。
有病吗!?
柳煦越想越来气。虽然作为一个凡人,他这个想法很大逆不道,但他现在是真的很想下鬼门关去真正的地狱里,把阎王爷按在地上揍一顿。
他轻轻叹了一声,紧紧握着沈安行的手。
凉意隔着一层布料传到他手心里,沈安行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冰凉又寒冷。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出租车司机回来了。
简单和柳煦说了下事故现场的情况后,司机师傅又忍不住啧啧唏嘘了起来:“嘿,得亏是你问我有没有绕路咱没急着走,不然刚刚指定挨撞的是咱们。看那个架势,肯定得一下把咱撞飞,真后怕。”
说完这话,司机师傅又笑了下,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柳煦抱着沈安行,笑都不想笑,应都没应一声。
司机全以为他是被刚刚的事故给吓的,没再说什么。见柳煦也不再提绕远路的事情了,他就一头钻回了车里,又带着柳煦上了路。
很快,出租车就开到了家里。
柳煦把所有大包小包都拎了起来。他本想扶着沈安行下车,可沈安行怕他被当成扶着空气回家的精神病,非坚持着要自己走。
柳煦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
回家的这一路上,沈安行的脚步都飘飘忽忽的。柳煦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得紧。
等回到了家,沈安行就倒到了沙发上。
黏黏一见到柳煦回来,立刻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很不满意地朝着柳煦叫了起来——昨晚柳煦才出了事住院,家里的抽油烟机还很不科学地掉了下来,残骸还没收拾,作为一家之“主”,它当然意见很大。
柳煦无奈,把东西都放下来之后,就把黏黏抱了起来。
黏黏在他怀里仍旧很不满意地叫着,像在骂人。
“知道了知道了。”柳煦哄小孩似的道,“错了错了,我不该去住院的。”
黏黏仍旧很不满意,接着喵喵叫。
柳煦叹了口气,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沈安行。
他走了过去,就见到沈安行面朝下面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
……他也确实是死了。
柳煦撇了撇嘴角,没说什么,把黏黏放了下来,转头去卧室给他找了一床厚被子。
黏黏跟在他后面,一点儿要放过他的意思都没有,颠颠地跟着又喵喵骂了一路。
柳煦抱着被子回到客厅,给沈安行盖上了被子。
被子一罩到身上,沈安行就“唔”了一声。
他伸手抓住被子,跟条毛毛虫似的在被子里拱了拱,最后侧了个身,翻了个个儿,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
“你没事吗?”柳煦问他,“怎么感觉你看起来比前几次更疼了?”
“没有……”沈安行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闷声说,“还好,和前几次一样。”
“是吗。”
柳煦没放在心上,伸手轻轻揉了下沈安行的头发,道:“那你好好歇着。”
沈安行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又轻轻说:“我一会儿好了就去找你。你不用守着我,去里屋吧。”
“………”
柳煦被他说得沉默了。
默了片刻后,柳煦就很不可置信地嘴角一抽,道:“你赶我?”
沈安行:“………………”
沈安行埋在被子里的嘴角也跟着一抽。
他睁开眼,抬了抬眼皮看向柳煦,尽全力地把心虚往眼底里压了压,道:“没有,我就是怕你……还有事要办,毕竟你都工作了。”
柳煦简直无语:“我能有什么事必须得排在你前面去办?”
沈安行:“……”
柳煦说完这些,就往他旁边的沙发上一坐,又伸手去替他掖了掖被角,道:“总之,在你能好好坐起来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沈安行:“…………”
沈安行痛苦地闭上了眼,叹了口气,往被子里蜷了蜷,手扶了扶额。
他在心中大呼救命——柳煦不走,那他就只能祈祷能力的反噬晚些来了。
黏黏在旁边喵喵骂了半天,见这两人居然眼里只有对方愣是没有自己,就更生气了。
它一下子跳上了沙发来,又朝着柳煦大声地骂了起来。
柳煦:“……”
柳煦无奈,只好抱起了猫,然后他就往沙发上一靠,就这么一手拍着被子哄沈安行,一手轻轻晃着手臂哄怀里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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