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村子里,已经没有孩子了,所有的孩子都死于他们的愚昧。”
“可就算做了这些献祭了所有的孩子,洪宁佛也依然没有回应。”老僧说,“村人的愤怒这才终于爆发——男人们质问贫僧原因,女人们心灰意冷地嘲笑他们……那天太过混乱,还请原谅贫僧已不记得详细情形。”
“贫僧只记得,最后他们被愤怒驱使着,推倒了佛像。”
“洪宁佛碎了,但并没有离开。”
“这里的村人,要为愚昧付出代价。”
说完这些,老僧就将双手合了起来。
他合起手掌,向佛像长长鞠了一躬,声音沙哑低沉,又缓慢得极为沉重——
“阿弥陀佛……”
念过这一句“阿弥陀佛”之后,老僧的身影就突然在众人面前乘着风消逝而去,像是一片被吹散的尘沙。
老僧就这样消失了。
——说完台词就消失,真是个工具人。
柳煦抽了抽嘴角。
他转过头,说:“哎,他说是村民推倒了佛像,但这个佛像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
陈黎野人已经站在佛像跟前了。他仰着头,打量着这尊笑得诡异的巨大佛像,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尊佛像又怎么会好好地站在这儿呢。”
他走到哪儿谢未弦就跟到哪儿,陈黎野人在佛像跟前,谢未弦就抱着双臂站在他身后。
听他这么说,谢未弦就在他身后眉头一挑,道:“你的意思是,他说了谎?”
“不能否定吧?”陈黎野道,“我们又没有证据,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他说完人就没了,更没有能对证的了。”
这倒也确实。
陈黎野是真的胆子?大,他仰着头,和笑得诡异的佛像脸对脸地互相打量了好一会儿,像是想从佛像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似的,丝毫不惧那只看一眼就能诡异得人心里直发毛的浅笑。
柳煦见他心理素质如此强悍,突然有点不服起来,就拉着沈安行,也走了过去。
他拉着人绕开佛像正面,去背面看了一眼。
可这个佛像却没有背面,它半个身子都凝在墙里,和墙的水泥面完完全全地溶合在了一起——这尊佛像,竟然和寺庙的墙是一体的。
柳煦:“……”
几人绕着佛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除了它笑得?恐怖以外,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按照惯例,他们又在寺庙里搜寻了一会儿,想搜点什么道具或者能印证老和尚说的话是真的的证据出来。
他们搜了半天,连边边角角都没放过。但这寺庙真是干净得令人发指,他们这四个人齐心协力,愣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无奈,他们只好两手空空地出了寺院。
院外,新人倪宁站在离寺院少也有十几米远的一棵树下,睁着只眼闭着只眼,两手捂着耳朵,目光依旧带着些许害怕地看向寺门口。
见众人出来,他就朝他们勉强一笑,扬了扬手,算是打了招呼。
几人朝着他走了过去。
谢未弦作为唯一被黑无常指定能在该地狱使用能力的守夜人,自然又是打头阵的那一个。
他打头第一个走了过去,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进庙?”
新人干笑两声,朝他扬了扬手,打着哈哈含糊其辞了起来:“因为我不喜欢庙里的佛嘛,庙有多高那玩意儿就有多高,看了就?压抑。”
得,又聊爆了。
之前他说的话就已经自相矛盾得?感人,现在说的这话更是印证了他早就知道庙里的佛的样子了。
他怎么知道这庙里的佛是个又高又大的佛像?
众人心里听得明白,但谁都没有拆穿他。
谢未弦也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倪宁却毫无自己已经暴露无遗的自觉,满脸天真无邪并自以为?高明的转移了话题,问:“别说我啦,比起这个,你们查得怎么样?刚刚那个老和尚说了什么没有?”
“啊,说了?多。”谢未弦答,“就是总感觉他在说谎啊。”
“没有吧?”新人笑了两声,说,“我听村子里的人说,那老和尚在佛像碎了以后被村里的傻逼男人合伙胖揍了一顿,不知道是心灰意冷了还是看破红尘了还是怎么着了,隔天就圆寂了。他守了洪宁佛一辈子,不会在佛像的事情上说谎的。”
谢未弦也笑了一声,眼神锐利地横了他一眼。
柳煦站在他后面,也十分无语:“……”
这小子实在说话不过脑子,句句都带自爆装置,柳煦实在无语,忍不住对着他嘴角猛抽了几下。
朋友……你实话说,这个“村子里的人”是不是你自己。
谁跟你说是觉得他在佛像的事情上说谎的,你不是没有进寺院吗,你怎么知道的!
就在此时,陈黎野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就对谢未弦说:“糟了,哥,快六点了。”
“要天黑了啊。”谢未弦道,“还真是在这庙里费了不少时间。”
“要是回村子的话,又得半个小时吧。”柳煦也说,“不如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
“也行。”陈黎野对谢未弦道,“肯定一大波参与者都躲村子那边,我们躲这边的林子里反倒安全。”
谢未弦点了点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谢未弦领着这一群人,往寺外走了一会儿,寻了一处树木较多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破地方寸草不生,要想躲起来,只能找树后面。
但一棵树后不可能能一股脑塞下整整五个人,没办法,谢未弦只好安排五个人散开,两两成对。
五个人两两成对,那必然会剩下一个——
新人倪宁被谢未弦安排成一个人抱树保命:“……”
他转过头,看到柳煦挨着树,沈安行一手撑着树把他守在怀里。
两个人挨得?近,但双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又抬头看向另一边,就看到另一边也是这个光景。
两边两两成对,只有他一个人在风中凄凉成单人:“……”
你妈的。
倪宁抽了抽嘴角,心里酸味来回翻腾。
哭似的风声从林子的四面八方涌来,谢未弦后背都被吹得隐隐发凉。
他一头长发被风吹得飘飘。
谢未弦偏了偏头,看到沈安行正手撑着树,和他一样,护着怀里的人。
事实证明,黑无常说的是对的,沈安行真的是个?安静的人。这一路上他基本上没说过话,就一声不吭地被柳煦揽着跟着队伍往前走。要不是他个头太高难以忽视,谢未弦恐怕都会淡忘掉他在队伍里的存在。
谢未弦看着他,这一看,就不经意间看出了神,那天所做的梦也跟着涌上了心头来——
他和陈黎野一同去了梦里见到黑无常的那天,是柳煦从火山地狱出来的那天。
陈黎野接到电话急匆匆地出了门。他是个聪明人,早猜到参与者出事百分百要直接进急救室,于是一出门就给谢未弦打了电话,请他联系了交警部,走了最快的一条路。
然后,柳煦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谢未弦联系过人之后,就也跟着翘班来了。
再然后,他们就一起坐在了急救室前冰凉的蓝色长椅上,没过几分钟,就有一阵滔天的困意袭来。
于是,他俩就一同在一个绝不可能睡着的时间点与绝不可能睡着的场所,当场睡了过去。
这一睡过去,两位就肩并着肩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一睁眼,就是奈何桥+白雾+鬼门关的熟悉配置。
而黑无常本人就和他们记忆里一样,穿得一身黑,坐在奈何桥桥头上翘着腿,面色阴沉似黑云,好像要气得打雷了。
“够可以啊,两位。”
黑大哥森然开口,阴沉道:“我说的话当耳旁风?还打算给别人递小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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