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荇清说完见他乖巧点头,果不其然停在原地安静站在那里等待,心疼又不忍地偏过目光。
嘱咐护工阿姨先行回去,又安排医院将遗体先行存入太平间,温荇清折回自己恋人身边时,见时瑜还定定站在原地,几乎连等待的姿势都没改变。
“要走吗?”弯腰牵住他的手,全然不再顾及医院里人来人往,以及那些紧跟不舍的小报记者。温荇清默默等待时瑜作出回应,去哪去做什么都已经无所谓,哪怕陪他活在谎言里或是等待他慢慢走出来。
“嗯。”
任由温荇清牵住自己的手,时瑜安静跟随在他身侧,穿过医院人群,避开不知从哪里传过的哭闹叫喊,离开医院大门时被天空撒了一身的暖阳,时瑜抬头恍惚看向一眼太阳,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异样,温荇清也跟随停下,耐下心去询问时瑜现在所想和所想要做的事情。
“回家吧……。”时瑜从天空那里收回视线,对着温荇清凄婉一笑,“我想要回家了。”
开车从医院直奔往住所,时瑜一路将头偏向车窗外沉默无言,可能是闭着眼,亦或在望向什么发呆,温荇清不忍惊扰,只有在停车等待红绿灯之际时不时转头看向他一眼。
上电梯直至回到家时瑜皆是沉默,好在安然无虞从医院回到这里,温荇清心中一颗悬石也好往下落去,紧绷的心稍稍得以松懈。
进到客厅正准备朝着卧室方向走,时瑜忽然被沙发上只填充了半边棉花的玩偶牵引住视线,记忆旋即上涌,瞳孔蓦地紧缩,人仿佛被定格住般僵硬停留在原地。
“怎么停下了?”温荇清关切走过,两手搭在时瑜有些颤抖的肩膀上,随他视线望去,心脏骤然一紧。
“后天,就是向阳的生日。”
玩偶是时向阳在手机上收藏许久的,时瑜特意在她生日前半个月买来亲手清洗填充零件,想要生日那天带给她这个惊喜,却不曾想这之前她的病情会突然加重,更没想到今日只是短暂分别,人就突然撒手离去,惊喜和礼物便再也没有着落。
“你知道吗温老板。”时瑜鼻尖皱起,带着些哭腔说,“我很想对她说上一句……二十岁生日快乐,可是……”
可是之后没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时瑜身体轻轻战栗,眼泪不受控从眼角往下砸落,那双温荇清初见时便被吸引住的双眼,此刻浸满泪水疲惫不堪,失去本该有的神采更让人觉得心疼。
温荇清怜惜伸手拭掉他的眼泪,霎感一阵闷热传过,急慌用手背贴上他面颊额头才察觉到这个人在发烧,当即对着正收拾卫生的阿姨喊道:“阿姨,家里体温计放在哪个地方?”
“哎,我去帮忙拿。”阿姨听到后急忙放下手上活计便去翻找。
“温老板,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对吗?”或许是高烧带来的意识模糊,时瑜抬起一双朦胧哀伤的眼,嘴上继续不停呢喃,“是不是向阳已经不在了……”
“还有我在时瑜……你还有我。”温荇清把人拥在怀中,一下一下轻抚着时瑜的后背,低声安慰,“什么都不要想,我让医生来家里帮你开些药,好好睡上一觉,这些天我哪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
时瑜刚想要点头答应,却突然躬起腰身将温荇清向后推开一段距离。
“我,有些难受……”
身心俱疲整个人内里似被搅成一锅粥般混乱,话音未及落下时瑜忽觉胃中一阵绞痛,继而面色一变捂住嘴便冲进卫生间水池旁。
分明没吃什么东西,却吐得天昏地暗,恨不得胆汁苦水一股脑的全部都吐出来。
温荇清急忙折回茶几去找水杯以供时瑜漱口,在这档口却听身后传出一声闷响,阿姨紧随之一声尖叫,回头时便见时瑜跪倒在地,孱弱的身体再不撑重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能倾倒。
扔下茶杯疾步走去时瑜身边,温荇清把人抱在怀里,以手抚上他面颊,惊觉时瑜体表滚烫,可能不止低烧这么简单,呼吸急促额头布满冷汗倒有些像虚脱的表现。
“阿姨,帮我拿些茶水过来。”
“哎……马上。”
温荇清用拇指揩去时瑜唇边口涎,一只手托在他后颈处,仔细检查有没有呕吐物堵塞气管的现象,万幸人还存有意识,并未出现晕厥。
“水来了温先生。”阿姨忙不迭把温度正好的茶水递过,搓着双手紧张站在一旁,不明两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却又不敢多问。
将水杯递至时瑜唇边,温荇清红着眼小声安抚人喝下,“听话,先喝一点水缓缓。”
时瑜顺从仰起头,抿着杯口小心翼翼吞下水,可不出片刻,突然一把将温荇清手推开,扒着洗手池费力站起,弯腰即是吐,茶水仅入胃不过几秒时间几乎全被吐了出来。
温荇清急急起身扶住他后背,就算胃中没再有什么东西,时瑜仍反复干呕不止,一张脸苍白像是失血,眼睛里红丝爆裂很是骇人。
再次体力不支几近晕倒时,温荇清不顾他被秽物弄脏的外衣,拦腰抱起人便急急往外走,“去医院。”
“不去……”时瑜慌乱抓扯住温荇清肩膀,用以乞求目光看向他,嗓音沙哑虚弱,眼眶四周充血一片通红,“不回医院里好不好……”
停下脚步,温荇清心疼用下巴贴着他额头,感受到时瑜在怀中细腻颤抖,从没像今天这般如此感到无力。
“不愿意去就不去了,都听你的。”说完转而带人朝卧房里走去。
连轴转几日都未曾有过好的睡眠,寝难安自然也食不下咽,加之一路疯跑,摔伤磕碰,亲人离世下的情绪崩溃,种种混乱搅和在一起身体素质再强的人也难免会垮。
打电话通知家庭医生过来,温荇清帮时瑜脱下脏了的外套,让阿姨帮忙拿过毛巾端过一盆温水,除尽他一身衣物,愈发觉得这具身|体的瘦削,时瑜皮肤本就偏白,臂膀血管几乎透出皮肤,清晰可见。小心地避开伤口以免发炎,温荇清默默擦拭着他身上发汗的地方,毛巾所经之处敷上一层浅粉,极易留下痕迹。
高烧致使时瑜浑身骨骼酸疼,无一处能使上力气,身体一挨到床铺眼泪便再难绷住,顺着眼角不断外溢,亦连呜咽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温荇清心疼,低头俯身去亲吻他的额头、眼角与面颊,原本咸湿的眼泪进到嘴里竟意外觉得苦涩,这时想起时瑜那句想替妹妹代为承受的话,放在此刻自己也是,想代他承受这一切厄难,也甘愿替他承受这些痛苦。
医生过来家里帮忙给他打了针退烧,又吊了瓶葡萄糖,似乎是药剂发挥作用,时瑜原本不安稳的情绪逐渐平歇下来。
温荇清一直陪同在床边,待人看着好些后,伸手抚在时瑜头发上小声询问,“怎么样?头疼还是胃里不舒服?”
“都没有。”时瑜轻轻摇头,此时声音仍斥着疲倦沙哑,“就是有些睡不着。”
“我去吩咐阿姨熬些白粥,一会饿的话就吃些。”说完作势起身要走。
“能不能……多陪我一会?”
温荇清将欲离开之际被时瑜攥住袖口,只好停下脚步重新转回身体,出声安慰,“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时瑜闭着眼睛继续摇头,眼角很快溢出一两滴泪液,迅速洇在头发里消失无影踪,“你陪着我,做其他任何什么都好……温老板,和我zuo吧……”
知道以他身体现在这番状况,完全经不起任何折|腾,温荇清重新坐回床边,用手指不断揉捏着他面颊,却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求你了……”
时瑜轻声乞求,用唇追吻温荇清掌心,伸手试图解开自己睡衣领口,但手指几乎使不上任何气力,几次都是徒劳。
默声坐了半会,温荇清翻身膝盖压在床铺上,双手深陷在时瑜头两侧的软枕之中,随后低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不敢太用力,怕将现在的时瑜碾碎,于是辗转厮磨,浅浅啜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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