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一笑,又随口说道,“我平日里抽烟其实并不多,一直想戒但自控力总是不够,可能是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原因,所以也没有需要顾及的人和事,自控力就变得更差了。”
时瑜正拆解果篮上的保鲜膜,听到这话又转过头来,表情中透出些许诧异,“你一直是一个人独居吗?没有和家人或者……恋人住在一起?”
“恋人?”
温荇清去拿毛巾的手蓦地停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好笑着抬头看向时瑜一眼,“你是不是总以为我有恋人?”
时瑜茫茫然点了点头,“我想您这么好的条件,应该会有不少人追求吧……”
所以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单身的人?
温荇清笑弯了眼,或许是源于时瑜夸他还不错,语气也显得轻快,“我单身时起到现在大概有八九年了吧,从二十五岁离开家后,就自己搬出来创业至今,或许像我这种……已婚年纪,说单身多年会少有人信。”
时瑜像是惊讶于他的那句单身年数,随即又抿嘴低下头,继续捯饬着手里的保鲜膜,“那是我随口胡诌的话,其实您看起来十分年轻充满活力,只是成熟,并不显年纪。”他说话间走近垃圾桶,将拆解下的保鲜膜准备扔掉,却在看到脏衣物收纳篮时稍许停留。
一眼就看到扔在最上面的那团纱布,时瑜突然意识到过会还要给温荇清换药,他视线随即瞧向温荇清,最后顺着那件松垮的浴衣落在被烫伤的胳膊上。
万幸烫伤并不是多么严重,但裸露在外的胳膊和手背的小片肌肤仍呈现几处红斑状颜色,当事人却显得毫无在意,看来洗澡时半点防护都没有做。
疏于对自己照料,倒像是一类人习惯孤独以后的生活。
“怎么不说话了?”看到时瑜自顾自地发起呆,温荇清笑着打断他神游的思绪。
“没什么……”
时瑜站在原地抬头望向他,突然开口问了句,“您单身这么多年就没有考虑再找一个吗?”
意料之中的提问,虽然勾起了某些不太友好的回忆。温荇清却也愿意回答,就当作是一次久违的谈心也行,只有时瑜和他两个人。
“上一段恋爱结束后,我便一心扑在了工作上,要知道一个人总是无暇顾不上太多东西,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机会碰到合适的人选,可能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
“能看得出来……”时瑜小声嘀咕了句,眼帘微落。
“嗯?”
温荇清耸了下肩,似乎没听清时瑜说了什么,就见他人走去茶几那,将果篮里的水果一一装进果盘里。
“温大哥要吃什么水果吗?”
“……那就桃子吧。”
从一早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确实胃里也挺饿了。
时瑜便去洗手池冲洗好桃子重新回到茶几处,从桌面拣起削皮刀开始认真地削起果皮。
“和男人之间的恋爱应该挺不容易的吧。”
温荇清听到这句话一愣,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时瑜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匆匆落回桃子上,“我曾经也接触过,以前在饭店帮忙的时候就遇到过一对男孩,和我差不多年纪,都是同事,那时我们关系挺好,所以他俩对我也没什么隐瞒。”
难怪时瑜听到自己喜欢男人时一点都不讶异,敢情还有这层缘由在,温荇清心里想,顺口问了他一句,“后来呢?”
“后来……”时瑜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惋惜,“其中有个人的父母找了过来,那天我也在饭店,听那家人对另外那个男孩……说了些挺过分的话。”
温荇清听到这手指微微收拢,将视线眺在窗外。
“他的恋人被家人带走后再也没回来过,只留他一个人在饭店里等,从前挺开朗的一个人后来也变得寡言少语了。”
时瑜说到这抬起头,温荇清刚好转头同他对上视线。
“确实不容易,家里人不理解也挺正常。”温荇清轻飘飘落出一句话,却像有万千思绪。
要说不容易的原因实在太多。
不同人带着不同偏见,除非感同身受,否则又怎会知道个中滋味。
爱我之所爱,这句话又好像没那般自由。
得不到披露的爱情好像就要藏在在别人看不到的世界里才行。
其实自己也想过能够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后来成立清远这个公司之后,有些事情就越忙越忘,接触的人也仅限于合作对象,多是些长相身材福气满满的公司老板,同龄人都少之又少。
得过且过又走过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没寻到重新开始的机会。
温荇清眼睫微垂,目光淡淡投落在时瑜脸上,温柔中又透着些许无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难处,至于我选择单身确实也包括家人、其他人的不理解,又偶尔觉得自己分身乏术,有时候只忙工作就挺耗费精力的。”
时瑜认真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是觉得长时间注视一个人的眼睛实在有失礼貌,便笑了笑将头垂下去了一些。
温荇清将湿毛巾随意搭在肩上,之后用手拨弄了下尚湿的头发。在朋友和家人眼里,感情这种话题像是他触碰不得的禁区,反倒同时瑜提及,他并没有生出什么抵触或是不耐烦的情绪。
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片刻的心情,就好比如一根压抑许久的藤蔓在血管里肆意延展,疏通了许多堆积已久的东西,也包括这之前的烦闷。可能因为刚洗过澡得以放松的缘故,也可能仅仅是因为谈话的对象,温荇清难得有种舒适。
“那……假如这之后遇到了,温大哥还会再喜欢上一个人吗?”
温荇清转身的动作因时瑜这句话突然停滞,头发上未干的水渍汇聚成小股,顺着耳后皮肤缓慢向下流动,此刻的一切感受都显得清晰。他有过短暂的空白,或许问题本身就带着突兀,一时不知该怎么应答才好。
“会。”在时间流逝过沉默后,温荇清笑了笑,看着时瑜轻声说,“当然会啊,我又没打算踏破红尘从此孑然一生,遇到喜欢的人当然还会心动。”
时瑜眼神微闪,些许是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愚蠢,便轻轻眨了几下眼,将话题飞快进行转移,“桃子削好了,伤口……我先帮您包扎一下吧。”
喔,温荇清低头去看自己那条被烫伤的胳膊,只是几块红斑而已,既不痛也不痒,但他并没有拒绝,只是忽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做些什么,索性将脚尖调转朝时瑜走了过去。
搽药倒没什么考究,但时瑜始终谨慎绷着一口气,先是看了看温荇清伤口的情况,又小心翼翼拿着棉签蘸去伤口上的水渍。
尽管他放轻了许多力道,但在有异物接触到伤口上时,温荇清还是感到一阵有如针刺般的疼痛传来,不免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很疼吗?”时瑜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靠近伤口用嘴轻轻呼了几口气,“我记得温大哥说过怕疼,如果疼的厉害你随时提醒我。”
温荇清忍俊不禁,却没想到随口的调侃被时瑜当了真,“我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总不至于连这点小痛都忍受不了吧。”
说来还真有点疼,也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这样受过伤了,不过这次倒还挺值得。温荇清原本还惋惜和时瑜没再有什么接触的机会,不过依现在看来,这种难得体验到的上门式服务,算是对受伤的他最大的慰藉。
“怕疼又不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时瑜用蘸药的棉签轻轻涂抹着他的伤患处,停下来时又抬头同温荇清对视,“受了伤哪有不疼的人,没有人会喜欢痛吧。”
温荇清低头笑了笑,听话地嗯了声,继续看时瑜给自己伤口认真搽药的模样。
粉中微微泛白的指甲,修剪得齐整又干净,分明有张年轻又透着稚气的脸庞,可时瑜的手指却意外的粗糙,上次同他握手也是,虽然只握了短短片刻,但指节上的老茧却让温清瞬时消减了不少对他年龄真实性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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