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专注于时瑜要去哪,并没留意进来的是哪一栋楼,直至他人进去电梯,温荇清才快步走过去查看楼层,所幸这时没有其他人同乘,电梯直达八层停下。温荇清出于担心,仍是冒着可能会被发现的风险跟了上去。
并不是检查和问诊的地方,一条长廊通透,不远处有一个护士台,属于某科室的住院部,心里猜想时瑜也许来看望什么病人,温荇清悬着的心才稍稍下落。
到处充盈消毒水的味道,并不见时瑜身影,温荇清在一处病房门外站了一阵,遇到一位护士走出,有礼貌向人询问这是哪一科室。
“血液科,您是来找人?”
女护士上下打量温荇清一眼,觉得这人从来没见过,如果是这一层某位病人家属。这种俊朗面貌很难不会记清楚。
温荇清不想惹人怀疑,随口扯了句谎,“来看朋友,听他说就住在血液科楼层,但我人生地不熟,担心走错。”
护士告诉他地方无误,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护士台咨询,温荇清点头致谢。待人走后,放慢脚步循着病房名牌一间间找过,最后在略微熟悉的名字前站定。时向阳。
时瑜同他提起过一次,说自己有个小两岁的妹妹,人很漂亮,却不喜拍照。
一颗心忽上忽下,还是沉入深渊里。温荇清突然间明白时瑜为什么会把他往外推,会觉得带给别人麻烦,明明已经被命运压得很累,却从未用可怜博取任何人的同情。紧闭大门不让自己出,也不让别人进。
反倒自己不明就里,以为提供一些什么就能换取这人的依赖。
隔着门板玻璃能瞧见里面状况,病房里似乎只有兄妹两人在,时瑜背对房门,床上女孩清瘦单薄,眉眼面貌和时瑜十分相似,但皮肤病态的白,人也是强打精神在和时瑜说笑。
不多时,时瑜忽然起身,温荇清收回视线匆匆避过,顺着墙壁路过病房继续朝前走,听到身后传出开门动静以及女孩声音,“哥,别忘记带两瓶果汁给我,要白桃味的。”
“知道了,你快回去。”
听到脚步声似往反方向走去,温荇清才大胆回过头,却见那姑娘同样站在病房门口望向时瑜背影,并没有回去病房。
灰色针织帽檐即便拉得很低,亦能看出少了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命运有时实在不公,对人太苛刻。偏生命运也会睁开眼,让人觉得还有一线生机可求,温荇清不觉自己可以变成时瑜的救世主,却做不到袖手旁观,任生活将他碾碎。
从医院出来后雨脚渐收,站在医院不起眼角落温荇清冒雨抽完一支烟,才想起直到现在自己一口饭都还没来及吃。
等风消散掉身上烟味,正准备回车里,手机适时响起震动,拿出手机看眼来电提醒,随后划开接听。
“喂清哥,你人在哪呢?”阚家豪似有意压低声音同自己讲电话,“发给你的照片收到没?”
温荇清说没注意看消息。刚才跟在时瑜身后,出于保险将手机调成震动,信息也改为静音模式。
边和阚家豪通话边打开他发来的微信,看到一张摄于本家的照片,二楼露台,不过站着个男人身影,身穿高奢,名牌配名表,原本小家子气长相因衣品衬托掩下不少糟点。
人摸狗样,温荇清心想,挺意料不到的来客。
“冯释。”知道阚家豪今日正和温焱在本家,遂问,“他来做什么?”
“和冯老、悦姐一起来的,只是拜访。”阚家豪撇嘴,鼻尖逸出一声轻哼,“毕竟我老丈人还是他干爹呢。”
早年温驰川和冯绮悦还存续姻关系期间,有次家宴温世雄喝高,一时兴起认下冯释做干儿子。
说是一时兴起,温荇清更愿认为商人牟利。当时冯海民身居要职,担任京华市副市长兼市委常委,两家发展都需要对方相互支持,温世雄自然愿意使得关系更进一步。
哪怕到如今冯绮悦已经变作前儿媳,两家还是脱离不了关系往来。
本来是好事,只可惜冯家三代为官,并非代代根正苗红,冯释将要毕业那年,原本冯海民打算为儿子铺陈道路,引导冯释进入体制内任职,结果一场毕业同学聚会,冯释醉酒惹祸上身,伙同另外一人糟蹋了一个同班小姑娘并将人打伤。
姑娘家父母都是普通职工,无任何背景支撑和关系,对方要闹要上诉,冯海民气极却也心疼唯一儿子,找对方最终花重金私了,并托关系替那姑娘保研。
这种事情,冯家将冯释扔去国外待一辈子都不为过,一晃过去多年,好了伤疤忘了疼,有些往事亦如小打小闹烟消云散,冯释回国仍作大张旗鼓。
“据小道消息传,冯释在国外酗酒成瘾,搞私人聚众party,男男女女都有,玩得还挺花。”阚家豪背景音里隐约传出人声嘈杂,“还有人说冯释这次回来,其实是冯老想要将人拴在身边,自己管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将人惯坏了才知其毛病,劣性根已经长成,他并不信冯释会变作多好。
温荇清笑了笑说,“我只知道他挺怕绮悦姐。”
冯绮悦别说冯释,当他大嫂那几年,温荇清自己也怯。尤记得有次和老爷子当面起冲突,冯绮悦二话不说上来给了自己一巴掌,训自己说再不爽也得憋着。
阚家豪在电话那头跟着哈哈一笑,撇开冯释话题不再谈。
“晚上你要回来吗?”不怕死的同温荇清打趣一嘴,“看看你这个干弟弟。”
“人又不是我认的,我可不知道我还有个弟弟。”温荇清摘下被雨点模糊的眼镜,轻声说,“代我向冯老他们问好。”
阚家豪随声应和,说自己借以方便理由出来,不能呆太久,正准备挂断电话。
温荇清突然叫住他,想了想,又说道:“麻烦你一件事情家豪,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认识的血液科方面的专家。”
第42章 假慈悲
时瑜总觉得似乎有人在时不时地注意自己,在京华这处地界他并不和什么人熟识,也从未和人结仇结怨,转念一想,认为可能是自己最近太过敏感疲乏。
工作几日偶有走神,避免不了会产生一些小失误,方茉莉对他显得十分宽容,并没有过多去苛责。时瑜心知自己须当尽快调整好状态,尽量不给别人添什么麻烦。
温荇清前几日一通来电似把情绪重新带回谷底。拨去电话前时瑜原是欣喜过望,却在听到对方声音后喜忧参半。
险一些,就将最软弱的自己和盘托出。
回到京华后便不断告诫自己要做该做的事,工作既有着落便要认真对待,他这等学历资质很难求得安稳。他必须要维系这份得来不易的安稳,因为一旦失去经济来源,时向阳的治疗就会变得更加缥缈无望。
哪怕是再想要得到的,但凡能使自己松懈下半分,时瑜都会向身外推却。
酒店之前来的大批旅行团基本已经退离房间,客人消减近三分之一,没有大团入住只接待部分散客,于前台来说是难得清闲的几天。
时瑜恰逢值晚班,这段时间跟着方茉莉各项业务基本了解,就只差更熟练。方茉莉已经放心他让和别人轮值,适时会放手以锻炼时瑜业务能力,偶有几次会像今日这般和他错开排班。
周坤傍晚来前台安排说,晚上会有温总一位重要客人过来,让提前预留出一间套房,并吩咐魏闵亲自领人去房间。或许觉得还是安排给老员工才算放心,夜班轮值除了魏闵有几年资质,便只有时瑜和另外两个实习生小姑娘在。
并不知道贵客几时会驾临,时瑜趁无人空隙去翻阅一本酒店英文单词书,他最近一直忙中抽闲自发学习,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即便几年没翻书本基础变差,时瑜也尽己所能的用功。
魏闵站在一侧玩手机,两个实习生女孩堆凑在一起聊天,时瑜并不是有意偷听,但立锥之地人和人离得实在近,想不听到都难。
“今天温总他们都来了,晚上那位预留房间的客人应该是达亚的。”
“你怎么知道?”
“本地财经新闻上有报道,貌似京华要和达亚合作,上面附有照片,达亚女老板肤白貌美,还是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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