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这么贫,留着回家哄时瑜多好。”肖应执笑不及两秒,又掩嘴弯腰轻咳几声,抬手对温荇清晃了晃文件,“处理完手头这些资料就回,您快回去接待客人吧,这都临近吃午饭时间了,省得让人家等着急。”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哎,应执。”温荇清再次出声将人喊住,回想起大哥车上那句嘱托,遂以自己名义对他发出邀请,“过些日子温焱婚礼,别忘记一定要到场。”
“知道了。”肖应执答应爽快,顺便对人比了个肯定手势,走出没多远,忽然意识到自己嘴比脑快,刚刚答应的是参加温荇清亲妹的婚礼,到时温驰川一定会在场……
不免想起早晨离开别墅前,温驰川好似也说过生病回家同样的话,但当时被他披露腹心一番表白,大脑瞬时沸腾混乱好似一锅粥,思想仿佛被狂轰乱炸,完全听不进之后的言语,还没等反应过来时,双腿已带着自己逃离原地。
跑远几步想起还没留给人答案,肖应执为此懊恼不已,并不是因为拒绝才想要跑,实则内心喜忧参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多年遥不可及的东西一下化作实质,仍觉如梦中般恍惚,忘记伸手去接。
吩咐人拿来茶叶折回会客室,温荇清娴熟烧水沏茶,仰天雪绿色泽绿润,茶叶展开前根根浮于层面,溢出绿茶独到的香气。
程万山双手交织紧握,和着面前袅袅飘散的热气说出请求之事,“孩子户口方面有些问题,早年城镇和农村户口差别巨大,为了让小颖能来城里上学,接受良好教育,我们夫妻俩便将孩子户口载到其他人名下,给她安上了一个城市户籍,前阵子那家人找来说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安置孩子户口……不然成了黑户,之后高考工作都没办法参加。”
往年这种事情并不少见,父母大多期盼自己子女能够获取良好资源,所以不计后果大胆行径,结果每年高考查出问题户口不在少数,从而失去考试机会。事关女儿人生大事,程万山夫妇自然着急。
温荇清默默听人说完,了解些具体情况,最后翻出电话联系一位相关熟人咨询。在程万山焦急期盼的目光中略一点头,“没问题。”
答应得利落干脆,让程万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被陆雪梅戳着胳膊才慌忙点头,连声道谢。
“不过我也有一事想要同您二位商量。”温荇清起身替两人续上茶水,丝毫不端半分老板架子。
“您尽管说温老板。”程万山恨不得先开口答应,闺女这事往夸张些说算是救人一“命”,感恩戴德都还来不及。
“以后时瑜的事情,我会接手,所以不会再麻烦您二位身上。”时瑜不在,温荇清索性开门见山不搞拐弯抹角那套,怕程万山夫妇误会继续补充一句:“并不是要你们断了走动关系,亲戚之间你来我往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只是想以后的来往当中,您二位单纯是以关心这类名义出现在他身边。”
话里话外都满是对一个人的关心和维护,温荇清深知时瑜脾性,有恩必报有求必应,亏欠别人半点都会想方设法弥补回来,所以不懂得拒绝也不会拒绝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力所能及还好,如果是无法做到的反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如果没猜错,他既为帮助程万山感到欣慰,同时也会为今天程万山这事觉得给自己添了麻烦,因此心里感到愧疚。
“我明白温老板。”程万山双手紧握茶杯,看着茶叶悄无声息没入杯底,“不过我也要说上一句,虽然您能提供给时瑜的东西要比我们多得多,但作为他的堂叔,我还是希望有些事情时瑜可以来麻烦我,亲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纯粹,但只有这样才算作是亲人,他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关心,但绝不会出于私心来打搅他的生活。”
也许温荇清存在什么误解,以为自己这这次托关系办事有利用时瑜之嫌。
程万山解释说他们一家搬来京华十余年,一直都在恪守本分工作偿还贷款,无亲无友,更别提认识结交当地官商富贾。礼钱准备周到,却可惜求助无门,叫天不灵喊地不应,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到时瑜和温荇清这层关系,也考虑过是否会让时瑜为难,所以这次本打算来找时瑜征求他的意见,行得通就办,行不通自然不会强求。
“我只希望这孩子好,不会干涉他其他事情,小瑜能留在您身边,我这个做堂叔的也能安心下许多,最起码他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话说得很隐晦,半分不提及二人之间情人的关系。
之前几次接触,温荇清倒看得出来程万山对时瑜真上心,并不是什么虚情假意。视线扫过墙边几箱高档礼品,其中有两沓用红纸包裹着的方形物置在最上端,尤其明显。心知肚明这些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笔不小的付出。
“这次孩子户口的事情我会帮忙解决,钱和礼品您二位就拿回去吧。”
闻言不由一惊,程万山连连摇头摆手,“这怎么能行?”
“就当是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于他兄妹二人的照顾。”于情于理都不能收下这些东西,其实细想下,若是没有程万山为时瑜找寻酒店那份工作,可能时至今日两人仍在各自的人海中忙碌,不得遇见。
程万山几番推脱不得,最后局促交握双手对人道谢,“温老板,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了。”
感激之话道不尽。普通人愁断肠的事,在大老板手中不过一通电话就能轻而易举解决,关键一点报酬都没要。
至于借了谁的光,程万山心底再清楚不过。
一直纳闷时瑜和这位老板有什么渊源,温荇清和程万山一番交谈更是让陆雪梅心间止不住好奇,遂在两人沉默空隙开口,“冒昧问一句,老板您和时瑜他到底什么关系啊?”
刚问出口便觉衣角被程万山用力一扯,陆雪梅担心说错话紧张端起茶杯抿了几口,平日里没有风雅趣好不饮茶水,所以品不出个好坏,只觉一股别扭味道斥满口腔,艰难下咽将茶杯放回原处。
心中早就定下答案,温荇清并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微微一笑,在两夫妻紧张注视下缓声开口说道:“我和时瑜,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陆雪梅一脸困惑却不敢追问,程万山恐女人家好奇心重言多必失,便借以家中有事的理由不再多呆,温荇清起身相送,程万山仍觉半点礼品不拿过意不去,坚持留下一箱水果说是时瑜爱吃。
没送两人出会客室多远,便在走廊里撞见时瑜和女孩在自己办公室门前等候,应当是刚上来不久。望见几人,程颖一路小跑至父亲身边,随后对时瑜挥了挥手告别,手里晃着两袋话梅零食直声作响。
“又让哥哥乱花钱。”
程万山小声斥责,见程颖撅起小嘴一脸委屈模样,“我没乱要。”
“您不用责怪她,是我买来给妹妹的堂叔。”时瑜边说话边走近,视线扫过程万山手中东西,最后定格在温荇清脸上,不问情况结果,只说,“温老板,我去送人就好。”
温荇清点头应允,告诉他送完人就回自己办公室。
乘坐电梯下去时,程万山还不住在时瑜面前说些感激不尽的话,说温荇清答应办事钱不收就算了,便是连礼品都不肯多留。时瑜笑笑不多言语,心头却发热滚烫,五味杂陈的滋味浇筑其中,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天淅淅沥沥仍还下着小雨,一家三口却无人带把伞来,送人至大厦门外,时瑜并没有立马上楼,而是折回大厅寄存处拿出白日用的那把黑伞准备给程万山他们送去,踏出旋转门,幸得几人还在不远处交谈着什么未曾离开。
时瑜正想要喊人递伞,忽听到陆雪梅的声音随风传过,“时瑜能跟随这么好的老板,你之前又帮过他这么多,现在无论怎么说都比我们要好,这种事情本来就该帮我们的呀。”
动作蓦地一滞,两只脚随之停在原地,不再靠近。
“什么该帮不该帮的,小瑜就没有他自己的难处吗?是这孩子知恩图报,念及咱们程家帮他兄妹二人的那点情分。”程万山并不喜陆雪梅事事精打细算,连自家人都要掰扯清楚,“如果没有他认识的这个老板,小颖上学这事你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也没人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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