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离开的时候,人好像有些低烧。”温驰川只作实话实说,并没有“弯弯曲曲”那套心思,“我让人回家休息,帮忙告假理所应当。”
直至肖应执离开,自己那个问题他始终没能给出一个答案,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拔腿便跑。
没有回答,温驰川权当做默许。
孤男寡男,别墅一夜,送去前人还在活蹦乱跳,隔了夜便莫名发起烧。温荇清很难不会多想,毕竟有些事情归因起来,“始作俑者”还是自己,这半会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肖应执为什么会发烧?”
生病的原因没有几十也有上百,温驰川有些好笑,“我怎会知道。”
温荇清显然不信,试探性问:“你俩没做什么吧?”
凛凛看人一眼,温驰川问,“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喝个酒而已,应该也不至于……生病。”
仗着平日里大哥宠爱纵容温荇清得寸进尺发问,倏然对上他目光识趣闭嘴,感觉应该不经意踩到了温驰川某种雷区。
“你想要我怎样跟你解释?”温驰川一字一顿,微微眯起双眼,朝着温荇清倾斜过身体,“解释知道了这么多年他喜欢我这件事?还是解释你也一直知道他喜欢我?”
温荇清刚想要说出口的话当即夭折在嘴边,嘴唇翕动半晌偏转过视线,有些心虚挠了挠鼻子,“我确实知道,但这种事……不是一两句话解释得清,所以,哥你既然知道了,要准备怎么办?”
生气也罢,拒绝也好,冲着几年来朋友的关系,总要让肖应执这份恋情结束得体面,以免有什么难堪。
“不怎么办。”温驰川坐直身体,伸手去拿吧台上一瓶白兰地,口吻仍不紧不慢,“现在是我在追他。”
“追什么?”出乎意料的走向,温荇清险些从座椅上弹起身,声音陡然提高,“靠,哥你什么时候弯的?”
除却温驰川,温荇清实难想起第二个能把有些事情说得波澜不惊的人,就像在叙述平常。
“咳……”
吃瓜第一线,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时瑜被口糕点噎在食管,赶忙伸出手在胸口轻轻拍打,温荇清耳闻手快,从台面拿起一瓶苏打拧开递过,叮嘱他吃东西一定要小心。
“感情之事怎能用弯不弯来定义。”温驰川淡然扫视过面前两人,“单只是肖应执这个人。”
并非和是男是女有关,仅是目的性纯粹,没有任何捆绑利益关系的感情,压抑自己多年需求欲望的牢笼被打破,所以比以往那些来得都要轰轰烈烈,继而迫切想要得到。
在此之前,温驰川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一位同性倾心。
“肖应执呢?对于……你追他是什么反应?”平复下受惊的心,温荇清无不好奇,心想念念不忘多年终于得到喜欢之人回应,肖应执理该高兴才对,难怪连请假渠道都变得不一般了。
温驰川倒酒的手猛地一滞,倾注的酒液由细注转为滴状,最后一滴顺着瓶口滑落瓶身洇在拇指边缘浸湿虎口,“他跑了。”
“跑……”这半会算是迄今为止,温荇清觉得在大哥面前失态最多的一次,很好奇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向匪夷所思迂回曲折,晚上八点档狗血肥皂剧一般的剧情。
“你怎么同人说的?”
四目相顾,温驰川神色复杂看向弟弟一眼,却答非所问,“可能需要我留给他一些时间。”
忽然反过来被追,或许让肖应执感到无措,演变成这种结果也许是冥冥之中,命运对他这么多年漫长煎熬暗恋的一个补偿。
“需不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温荇清还挺乐意帮这个忙,毕竟肖应执是自己助理,同样是多年友人,有些话于他二人之间还是比较容易交流沟通。
“如果追人都需要帮忙,只能说明没有坚定下决心。”温驰川说完顿了一顿,“温焱婚礼的邀请你也递给肖应执一份,他的手机号码我忘记存了。”
“这种事还不简单。”温荇清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几下,下滑找到肖应执备注所在,随后呈在温驰川面前,“我直接给你多好。”
“不用。”霸道总裁轻轻抿口酒液,挥手将温荇清手机推回,“我会亲自去找他要。”
各人自有一套追求法则,温荇清便不再多问,自小只见温驰川被人追,却不见他倒过来追人,所以难免好奇经验寥寥的大哥究竟会以怎样一种方式方法。
老杨开车送人到大厦楼下,同大哥道别下了车,雨点半路就已经趋缓趋停,只剩水阴阴一色的天压在头顶上方,凉风裹挟雨丝扑落在人脸上,鸿蒙而滋润。
大厦停车场几排车辆经过雨水冲刷焕然一新,这会行人稀少,温荇清将礼盒换至左手,随后抓过时瑜的手腕下滑同他十指紧扣,将人往自己身侧轻轻拉扯,明明横穿过停车场便能直达电梯口,偏要舍近求远绕上一处远路。
深吸一口润肺凉气,时瑜抬头看到温荇清眉眼间外溢的一抹忧色,忍不住开口问,“温老板在烦心什么?”
“没有。”
下意识否定,温荇清看着时瑜那双眼睛一怔,笑了笑重新回答,“也不算有什么烦心事,就是在想我大哥。”
“有喜欢的人不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歪头细细观察温荇清脸上情绪,时瑜缓声开口,“既然肖助理同样喜欢他,现在两人互相都有好感,就像我们一样,多么顺理成章。”
“可温驰川,我大哥他不一样。”温荇清侧头视线扫过时瑜单纯眼神,口吻中似带有无奈,“他自接任集团这个重担以来,身上就不可避免背负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婚姻终身大事,都不是由他自己所决定的,作为长子,大哥一直都很听从父亲的安排。”
时瑜听到这微微瞠目,“那他和肖助理……”
“这些只是过去的温驰川,现在,这个人终于肯为自己考虑。”温荇清拇指按了按时瑜手背,继而垂眸一笑,“他说要追人就一定会去做,但化被动为主动,事情摆在明面,除了真想要追到肖应执……还可能掺杂着部分我的原因。”
茫然抬头对上恋人的眼睛,时瑜忙追问,“为什么会这样说?”
“是因为,我要带你去参加温焱的婚礼,难免会见到家里人。”拉人穿过人行道,路过一家快餐厅,温荇清注视着前方继续开口,“之前告诉你,我和父亲之间关系并不好,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我喜欢男人,正由于这件事,我同他父子关系才会越来越疏远,回回见面都会呛上几句。”
时瑜微微怔住,手指掩于身后紧捏在一起,便是说明温父极有可能会反对他和温荇清的关系。只知两父子之间关系不好,却没想到竟会差到这种程度。
“大哥于我亦兄亦父,自我们母亲去世后便对我照顾有加,小时候不争不抢,什么都会让着我,以至现在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纵容,只要不是错事,都会无条件支持……一个从来不顶撞长辈的人,既然作出这种选择理该知道父亲会是什么反应,他想要同我一起承担压力,所以宁愿把自己也抛出来。”
拉着时瑜止步于一处无人的报亭后,温荇清用力攥了攥时瑜的手,眸中透出的情绪仿若千斤重,“温焱婚礼带你回本家那天,不止是我,你也一样要做好准备,这样就等同于在家人面前公开了我们的关系。”
心尖闻之一颤,时瑜应着这道视线坚定点了点头,“我会做好准备。”
温荇清严肃的表情逐渐松动,透出一丝笑容,“那老头脾气可臭得很,说不定还会挨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挨骂就挨骂。”时瑜半点都不露怯,仰头轻声对温荇清说,“温老板在我这里,是比命都重要的人,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胸腔一悸,继而引导心跳失控,温荇清失神地看向时瑜,片刻后偏转视线,“原本这些话想留在回家后告诉你,征求你的同意,我还在想,即便你不愿意去,我也会借由这次和父亲见面的机会亲口告诉他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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