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渊不太在意,起初见到云出岫的时候,他好奇过这人来沧云穹庐的目的,还有整个云林世家在谋划什么,自恢复记忆后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都十年了,也没见云林世家翻出什么波澜,与其探究到底,不如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和长老们道过别,九方渊就领着弟子们上了飞舟,飞舟是宗门中准备的,宽敞舒适,能轻松容纳下他们所有人。
方观是性格外向,九方渊将安置弟子分配房间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捏着玉佩坐到飞舟边缘,透过缥缈的云雾,看着越变越小的沧云穹庐。
房间数量有限,一人一间住不开,两个人一间有空余,方观是组织着师兄弟们选择,有想两个人一间的可以先进行挑选,剩下的再统一安排。
各峰平时并不会经常走动,不少弟子都是第一次见面,兴奋之余有些不好意思,怕落单怕和不熟悉的人住同一间房,所以抢先拉着同峰的师兄弟住在一起。
此番正好为方观是省了麻烦,等他们自由选完同住的人,剩下的人已经不是很多了,方观是数了一下房间,只要能再让两个人住一间就行了。
他一眼扫过去,盯着不远处的一个人,脸上露出点惊诧。
有弟子在催促:“方师兄,安排好了吗?”
方观是收回视线,下意识扯出个笑,神情有些恍惚,眼神还在往不远处瞥:“安排好了,剩下的人自己住。”
此次前去洪荒秘境的多是年纪不大的弟子,看什么都新奇,听了他这话,当即兴冲冲地往房间里蹿了。
方观是不言不语,下意识追随着记忆中熟悉的身影,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往房间走去,直到人影被房门挡在,他才加快步伐,赶在门关上前,挤进半个身子。
秋子清微拧了拧眉,看着阻止他关门的人,似乎在询问。
方观是一手扶住门框,他比秋子清高,低着头,罕见地支支吾吾:“房间,房间不够,我刚才看到了你,就想着,我们以前经常住一起,这次,这次也可以住一间。”
他颇有些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用目光描摹身前的男人:“子清,可以吗?”
秋子清掀起眼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到将这个素来外向的人看得脸侧微红,才退了一步,松开扶着门的手,让他进了房间。
方观是松了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你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嫌人多麻烦,这次怎么会答应去洪荒秘境?不对,我记得名册上,药峰派出的弟子并不是你啊,怎么会换了你……”
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因为秋子清已经爬上了床。
房间里有两张床,秋子清挑了靠里的一间,侧卧,背对着他,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方观是心口一窒,坠坠的痛感袭来,他恍惚间想起,自始至终,秋子清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第一百二十章 流星
秋子清不和人讲话,并不是一件值得惊奇的事,大多数情况下,他的这位好友都是十足十的冷漠寡言,但也有例外。
方观是胸口上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从前他并不属于大多数情况,他是那个例外,他是秋子清唯一的例外,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他弄丢了自己的挚友。
秋子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着了一般。
方观是不好去打扰他,在另一张床上坐下,盯着他的后背出神。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和秋子清之间一定不会变成这副模样,方观是如此想到,但他一转念,又觉得即使有如果,他们也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秋子清喜欢他,他从来都知道,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回应,就不会发生更多的事,他们还可以保持原本的关系,但他的装傻,恰恰将两人推到了不可挽回的处境。
那件事不是原因,只是一个契机。
几个月前,内门弟子选拔结束,因九方渊与鹿云舒的出现,头名的人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方观是心中自然有苦闷,但更多的是喜悦,两位十年不见的友人归来,他心中欢喜,半是借酒消愁,半是庆祝重逢,拿着两坛子酒就去了天秀峰,想约九方渊与鹿云舒好好痛饮一番。
内门弟子选拔的擂台赛,他软磨硬泡,让秋子清去看,结束后拿着酒,又拉着秋子清一起:“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更何况你又不是不认识云舒和九方,他们不是器峰的师兄弟,不算外人吧。”
秋子清不喜欢和外人相处,两人分别拜入器峰和药峰后,方观是总爱拉着他和器峰的人一起玩闹,他不认识那些师兄弟,数次提过不想一起,方观是不以为意,直到他冷着脸发了火,方观是才作罢,再没有攒过局。
方观是记得,那是秋子清第一次对他冷下脸,他们打小一起长大,秋子清对任何人都面冷,唯独对他和颜悦色,仿若冰雪消融,总为他化作春日的溪水。
自打那次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不似儿时那般亲密。
许是因为另外两个人是九方渊与鹿云舒,秋子清没有拒绝,跟在方观是身后去了天秀峰。
结局在意料之外,天秀峰上空无一人,刚出现过的九方渊与鹿云舒又不见人影了,方观是抱着两坛子酒,有些不知所措。
器峰弟子多,吵吵闹闹不得清闲,方观是今日本就不得意,怕回去还要应付师兄弟们,委屈巴巴地央着秋子清:“他俩不在,咱们去你那边喝酒怎么样?”
他今日是打定主意想喝酒,秋子清犹豫了两秒,同意了。
药峰人少,秋子清掌管灵圃,睡在灵圃旁边的屋子,更是清静。
夜色渐浓,两个人在灵圃旁边的石桌上对饮,灵草上流动的灵力闪着光,像一颗颗浮动的萤火,在小院中飞舞,映照着两个人越喝越红的脸。
酒是烈酒,酒醉人也人自醉。
方观是只记得醉过去时看到了满眼的萤火,像星辰倾落,美不胜收,至于他为什么会在秋子清的床上醒来,又为什么会搂抱着不着寸缕的挚友,他一概不知。
——断片了。
秋子清还在睡着,眼尾泛着红,下唇上有细小的伤口,他露在被子外的肩头上有一圈牙印,深青泛紫,方观是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他慌极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是梦,是梦……”
他闭上眼睛,期待睁开眼时一切都消失,回到他还抱着酒坛子,喝得昏天黑地的时候。
然而现实并不存在可期待的情况。
方观是抹了把脸,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和秋子清做了双修会做的事。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面对身旁睡梦中的挚友,除了逃避,方观是想不出其他办法。
所以他逃走了。
趁着秋子清还没醒过来,方观是快速穿好衣服,离开了药峰。
方观是神思恍惚,一路上甚至没有和师兄弟们打招呼,直接就回了自己的住处,他逃避似的用被子蒙着头,等待着秋子清来找他算账,来兴师问罪,来和他一刀两断。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已经做不成朋友了。
确实做不成朋友了,但是他猜错了一点,秋子清并没有来找他,他浑浑噩噩从药峰回到器峰那天没来,之后的每一天都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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