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狂热的目光令泰和真人皱紧了眉头,他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冰冰紧随其后,轻爪轻蹄冲他走来。
九方渊循着声音冲进内室,上辈子来过太多次,他对汀兰苑四处都很熟悉,进了屋子没看见人,他想了想,直接拐向另一边,推开角落处紧紧掩住的小门。
这是泰和真人平日里放兰花花种的地方,类似于小仓库,和四周的房间一比,有些格格不入,在角落里十分容易被忽略。
若不是上辈子无意间闯进过这里,九方渊此时绝对不会注意到,屋子里很黑,处于背光的地方,推开门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不像从外面看到的那般小,屋里空间很大,大得有些过分。
四周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一丝光亮,九方渊刚往里走了两步,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他摩挲着往旁边稍了稍,猝不及防指尖一痛,好似被针扎了一般。
从黑暗中传来一声呜咽,听起来又轻又细,像是猫爪子在心尖上挠了一下,那等幼嫩的地方,这样轻轻挠一下就见了血,疼得厉害。
顾不得其他的事,九方渊长出一口气,避开面前的东西,快速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走了大概十多步,九方渊猛地停下步子,面前是一张石床,床尾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随着他走近,原本熄灭的火苗突然亮了起来,指甲大小的火焰欹斜,将熄未熄。
那盏灯是与石床连接在一起的,下面有细细的凹槽,依稀能辨认出上面暗褐色的干涸痕迹。
——这是一盏魂灯。
上辈子泰和真人陨落后,他曾三年如一日,以血为油为其点一盏长明魂灯祈福,对此有大略的了解。
魂灯分不同的种类,作用也有细微的差异,往圣峰永生祠中的魂灯与被供奉者的寿数相连,能测算生死。
而他曾点过的长明魂灯是最普通的一种,做祈福之用,还有再见到逝者亡魂的可能。但也仅仅只是可能,他上辈子点了三年,想见见泰和真人,问一个答案,一直未能如愿。
灯如其貌,长明魂灯莲生七瓣,虽以血为油,却圣洁祥和。
而泰和真人点的这一盏魂灯,昏暗污浊,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魂灯,更像是邪咒禁术,魂灯中有细弱的火焰跳跃,九方渊凑近了些许,眯着眼打量那幽蓝色的魂火。
见人即亮,这盏魂灯关联的魂魄已经大略被收拢起来了,会是谁的魂魄呢?
被困在这盏魂灯之中,永远无法脱身,和上辈子一样,突然亮起是在求助吗?是……你吗?
“阿渊……”
轻微的声音飘进耳侧,九方渊猛地回神,不再管那魂灯,蹲下身去。
在石床下是中空的,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九方渊一不小心咬破了下唇内侧,淡淡的血腥气让他的说出口的话带了几分颤抖:“鹿云舒……”
屋子里的声音都消失了,从石床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九方渊垂在地上的衣角,那只手很小,指尖上带着血迹,掌心有长长的一道暗色伤疤。
确实是鹿云舒,那条伤疤,还是他刚才上的药。
九方渊一把抓住那只手,却在下一秒松了几分,他怕太过用力捏疼了人,又怕握不紧……弄丢了人,他一点点收紧手,将人往外拉,被拉住的人有些抗拒,导致他们的拉拽动作僵持住了。
九方渊定了定心神,轻声哄道:“是我,云舒乖,出来吧。”
里面的人还是抗拒,九方渊心里急得不行,想直接用力把人拉出来,里面的人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一下子把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
操之过急,九方渊从没觉得自己这般沉不住气过,他暗暗懊悔刚才的决定,将语气放得更软:“云舒别怕,是我来了……相信我,出来好不好。”
仍没有得到回答,九方渊突然想起来什么,试探着开口:“云舒,池鱼,相信我好吗?”
会叫池鱼的人,只有阿渊。
缩回去的手又伸了出来,九方渊松下一口气,这一次没有太心急,拉着那只手慢慢往自己靠近,半晌才将躲在里面的人彻底拉出来。
九方渊本以为,看见人之后,他提着吊着的心会落回原处,但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石床上的魂灯昏暗,却在此时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就好像是在帮忙照亮四周一般,借着那光亮,九方渊看见了自己想象中的人。
奶团子穿着熟悉的绣着兔子的衣裳,前襟不知怎么蹭上了一大片黑乎乎的灰渍,九方渊不喜脏污,此时却没有在意,小心翼翼地把发抖的人抱进怀里。
怀里的奶团子不停地颤抖着,两只手紧紧抓着他胸膛处的衣襟,慢慢抬起头,九方渊呼吸霎时停了,那双肉嘟嘟的手仿佛一柄匕首,在他胸膛狠狠划了两刀。
鹿云舒双目紧闭,白软的脸上都是血,干涸的血迹糊住了眼睫,九方渊这才发现,不止是脸上,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都是血,仅仅是抱了一下,自己衣裳上就染了不少血,殷红一片。
鹿云舒张了张嘴,呼吸间进气多出气少,过了几秒才攒够力气,一腔惊惧付诸在气若游丝的哭声中:“阿渊,我好疼……”
奶团子连哭音都细弱得不成样子,没说两句就歪倒在他怀里,九方渊心里一慌,连忙去试他的脉象,大概是受惊过重,并没有什么异样,九方渊稍稍放下心。
他伸手去擦鹿云舒脸上的血,那血已经干涸成血渍,根本擦不干净,九方渊眼神一暗,蹭了蹭鹿云舒的眼皮,然后抱着人站起身。
离开前,石床上的魂灯光晕微闪,九方渊想了想,道了声谢,不管这魂魄是不是那个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刚才似有若无的指示,都当得起他这句谢。
“我会再回来的,如果你是他,不用担心。”九方渊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看着那慢慢熄灭的魂火,“叶玲玲活得很好,她十五岁了,我会让她活过十六岁。”
他说完就抱着鹿云舒往门口走去,在他身后,即将熄灭的魂火突然跳跃起来,一瞬间照亮了半边黑暗,通向门口的路上,魂火洒下一片幽蓝的星辉。
星光散尽前,九方渊看到了之前撞上的东西,被烧灼过的铁架子一片灰黑,上面有斑斑的血点,怀里的身躯一抖,九方渊拥紧了鹿云舒,将目光从那堪比刑具的东西上移开。
还不行,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不能打草惊蛇,眼下最重要的是带鹿云舒离开这里。
离开屋子,阴寒的感觉瞬间消散,阳光照亮一切,九方渊这才看见鹿云舒身上真实的情况,他衣袍上都是血和灰,身上虽然沾了很多血,但没有太多严重的伤口,都是细小的破口,像是被棘草划伤的一般,最严重的还是之前在雾林中手心划伤的一道。
九方渊想起自己之前被刺破的指尖,大略明白了这些伤口的来源,鹿云舒刚才还有意识,情况还不是太危险,就是怕失血过多,得赶紧带他回去包扎。
走到屋门口时,九方渊突然顿住脚步,眸光微闪,看着院中发生的一切。
冰冰将人按在地上,与之前在雾林中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被按住的对象换了,而情况也没有之前乐观。
“畜生,滚开!”
泰和真人束好的鬓发散乱,狼狈不堪,他掌心蓄起灵力,狠狠击向身上龇牙咧嘴的凶兽。
那一击擦起火焰,将冰冰身上的毛燎了一道,这大大激怒了心性残暴的凶兽,冰冰本想着趁九方渊不在咬两口解解馋,毕竟这老家伙身上的力量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但对方实在不听话,完全不配合,还拿火烧它,妖兽注重外貌,尤其是它这种一身皮毛雪白水滑的兽,那身毛仅次于命。
美食的诱惑与被挑衅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冰冰也不顾得泰和真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师尊了,一爪子挠下去,锋利的爪尖直接将他胸膛处的衣裳挠碎,九方渊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冰冰就一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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