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盏有点上头, 全然顾不到旁的, 他只知道这些法器深埋入滇晶坑里之后就真的会消停, 看来此法虽然粗暴,但也不算无理可循。
只是这一重械库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乱子,秦云盏将最后一把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法器插进滇晶坑里,轻轻揉了一下被擦破了皮的手心, 便四肢并用的爬向石拱桥的另一端。
果然不出他所料,自第二重械库内啸出的狂风直接让他一阵气血翻腾, 像是有千万根寒冰之刺裹挟而至, 要将他整个人扎成蜂窝煤, 秦云盏硬生生咽下了喉咙口的一汪腥甜, 顶着汹涌澎湃的灵煞之气前行。
兴许是第二重械库里的法器较第一重械库强劲,故而连填充的滇晶品质都较第一重械库高级,力量也更稳定,故而这第二重械库里的状况远没有后者来的惨烈。秦云盏艰难行至,就见易罗生正浑身是血的攀爬在石窟壁上,提着一把剑狠狠的劈砍着一簇滇晶堆。
滇晶碎屑“簌簌”落下,秦云盏看得呆了,因为那一簇滇晶堆里固定着一把剑,而事实上,在易罗生的腰间,还悬着另一把剑。
“你在做什么?!”他冲口而出,震惊道:“你怎么能一个人拿这么多的剑!!”
“我偏要拿了,你待如何?”易罗生冷笑一声。
“什么如何?!”秦云盏嘶声道:“外面已经分崩离析了你知不知道!!!许多人差点儿因为你死掉——”
“别人死不死的,干我什么事!”易罗生爆喝道:“他们死在万兵库,那也是他们不中用!不中用的人,不配拿好剑!更不配修行!”他显然不欲与秦云盏多言,只恶狠狠的执行着自己的破坏任务,他每砍一下,那滇晶堆里的剑就震颤一下,爆出异样的光华来,秦云盏只觉得不对,嘶声道:“你快住手!!”
“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阻止我第二次?”易罗生狂笑不止,面容扭曲道:“你闭嘴吧秦云盏!!等我练成神剑!!第一个就杀了你,狗杂种!!”
说罢,他像是蓄了一股力,狠狠的凿了下去!
“砰”
秦云盏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用手遮目。
许久,他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遂缓缓放下手臂。
眼前的景象叫他浑身僵硬。
易罗生最终还是没能将那把剑挖掘出来,他压根就没有那么浑厚的实力去操控三把剑。
事实上,他手里的剑和他腰间的剑都早已失控了,此刻一把插在他的胸口,一把插在他的眉心,于高处将他钉死在了山窟石壁之上,血淅淅沥沥的流淌下来,滴在晶莹剔透的滇晶之上,迅速凝成冰晶,那两把剑的剑尾兀自颤巍巍的,没有半点要抽□□的意思。
秦云盏想,这大概就是高阶法器与低阶法器之间的区别。
师云琢曾经与他说过,法器越高阶,就越有灵,甚至能有自己的思想。
显然,这些高阶的法器并不只是一味的混战,它们能参透易罗生的想法,也正如明开峦所说,这些带了煞气的野神仙怎堪被人玩弄摆布,终将反噬这些自作聪明的贪婪之人。
秦云盏朝前迈了一步,他昂首看着易罗生悬挂在高处的尸体,心想虽然这厮作死,但也不至于被挂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脏了两把好剑,晦气得很。秦云盏本是想上去将剑拔了将易罗生放地上去,却不曾想他刚踮踮脚试图靠近,那两把剑便不约而同的嗡鸣了起来。
这嗡鸣声中带着极为显著的敌意,像是那些被冲撞了冒犯了的猫科动物,冲对方狠狠的龇牙炸毛,发出凶狠的呼噜声,与此同时剑气翻滚涌出,引起了更多的共鸣,这第二重械库之中其余的许多剑也都发出了同样的剑啸,如同海啸冲上沙滩,直接逼退了秦云盏。
秦云盏寸步难行,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仿佛在此处多待一刻都是罪过,只能忙不迭的撤退。
他从第二重械库又折返回了第一重械库,只依稀觉得这三重械库内的法器对他的态度都各有不同,却有唯一的共同点......
他的心一分分开始往下沉。
在堪称废墟的第一重械库内站定许久,他还怀揣着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期待,环顾着四周,等待着感召。在这一刻他有发自内心的希望时间停止,让他在此处能待的更久一些,这样,他达成目的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一些......
然而事与愿违。
忽而有烧红的铁浆忽然从穹顶上泄下,滚滚热气翻涌,金红色的炙热液体怒龙般蜿蜒流淌,像一块厚重的幕布,尘封住了石拱桥对面的甬道入口。继而万兵库的大门轰然朝两侧打开,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秦云盏睁不开眼,他眯着双眸,依稀看见一干剑阁弟子鱼贯而入,宋鲤亦在其中,推搡着他疾步出门去。
“秦云盏!!”
“秦云盏你没事吧!!”
“秦云盏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
一声声的呼唤充斥在耳畔,却很难将他拉回现实,秦云盏有些发蒙,谁的话也没有回应,只垂眸盯着自己的足尖,眼神是空荡荡的茫然。
宋鲤说很少有人会从万兵库空手而回的。
他却偏偏成了那万里挑一的例外,怎么会这样呢?
是他修为不够?还是他人品太差?还是因为他穷,因为他丑?
还是是因为他表现的太狂妄无礼?在万兵库中大闹一场,败了所有法器的好感么?
不然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剑愿意选他呢?
师尊千辛万苦替他求来的一个行印,师尊用自己的性命和颜面替他要来的机会,他还没有来得及在所有人面前大放异彩,就这样......这样杳无声息的凋谢了。
-
柳乘风在自己的闲庄内擦拭着宿光。
宿光是柳吟川专门寻人替他量身打造的剑,无需走万兵库,基本能算是胜在起跑线上了,所以他未曾体会过那些人在万兵库内为求一剑的患得患失,对每年剑阁门开之事毫不关心。
今年却不一样。
灰鹤自庄外飞入,“扑棱棱”的穿过窗台,化作鹤童子人形,单膝跪地道:“少宗主。”
“托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柳乘风不急不缓道。
“有。”鹤童子恭恭敬敬道:“剑阁那处已经闭门了,似是有人违反了规矩,大闹了一场,陆剑北都出面了,下令以玄铁浆封库,阵仗不小。”
“不关心那些。”柳乘风面无表情道:“我只关心秦云盏。”
鹤童子不受控制的缩了一下脖子。
“空手而回。”
柳乘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就知道!”他释然而笑了,眼底尽是嘲讽之意,“苏九重重伤至此,哪儿还有精力给他传功,没了旁人的修为,他能做什么?他就是个废物!”
“少宗主所言极是。”鹤童子低声道。
柳乘风放下了手中的剑,微微后仰身体倚在桌缘,凉嗖嗖的上挑唇角。
鹤童子被他看的浑身的羽毛都在起电,不受控制的打哆嗦。
“鹤童子,我希望你以后打探到任何事情,都先来禀报我。”柳乘风不疾不徐的说:“我爹日理万机,我不忍心看他凡事亲力亲为,劳心伤神。”
鹤童子的羽毛抖了一下。
这位少宗主与柳吟川的关系可谓是十分微妙,鹤童子作为柳吟川身边的亲信,对招摇山上的事几乎无所不晓,对柳乘风此人的认知亦比寻常外人要深刻一些。
柳吟川对这个儿子其实谈不上多上心,他心里只有扶玉仙盟盟主的位置,认柳乘风入宗仅仅是因为这对于他的名声形象有所裨益,待柳乘风有多么呵护亲密,委实是谈不上的。
但这个少宗主却十分能忍,甚至能称得上是有礼有节,就算柳吟川内里对他再冷淡,他也能对柳吟川始终保持恭敬,舔的毫无尊严,所以二人对外能父慈子孝至今。
鹤童子一直觉得柳乘风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狠人,此前,他一直偏向于前者。
但今日,他发现自己错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柳乘风轻飘飘说:“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你若是遵守诺言,我自当认你为亲朋,但你若背叛我,鹤童子,我会将你当初以蔺少梧之名编造信笺告发裘难的事情抖出去,抖到祁红药面前,你害的蔺少梧与裘难双双赴死,悬镜门上下遭此大难,以祁红药嫉恶如仇的性子,应该不会放过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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