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家是女孩子,难道还当着你的面儿主动问你邀约吗!我不要面子的吗!”宋鲤气的俏脸通红,说着说着又悲从中来,“我后来在澜沧江边上等了你三天!那三天天天暴雨倾盆——”
“你想也知道暴雨倾盆的天气我是不会出去的啊!正常人谁出去啊!”凤襄脑瓜子嗡嗡的:“哦!所以你就记上仇了,到处造我的谣!”
“我可没有到处造你的谣!”宋鲤擦了一把眼睛,她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想哭的欲望了,只想辱骂凤襄:“天地良心,我后来觉得你这个人实有古怪,从澜沧江回招摇山,一路上打听你的消息,谁晓得,从云南幕府到佘山灵宫再到江南烟雨巷,处处都是你的风流韵事!我越听心里就越凉,拔凉拔凉的......我心想难道那些消失的女人,都是被你这个淫/贼给抓走了?!”
凤襄:“我???我???”
“我的老天爷啊......”苏九重在一旁已经听麻了,用力抹了一把脸,“这两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凑不齐一张嘴啊。”
第46章
凤襄与宋鲤这两个家伙显然是压抑憋屈的久了,此刻双双打开了宣泄口,火山喷发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言辞紧密相连,根本就叫人插不上话。
旁边儿的四个人则端坐着,在这激烈热忱的氛围下,都是一幅吃瓜吃到快噎住的表情。
凤襄大概这辈子都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的话,活活给自己说累了,把他的乌木象牙扇往桌上一拍,翻目道:“看吧,我早说过这些事情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平白浪费口舌!”
秦云盏眼看着他又要开摆,不禁辩驳道:“哪有,凤襄哥,我倒觉得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你这些内心独白和行事动机平时说得太少了,才积沙成塔,积水成河。”
“是啊。”苏九重老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道:“你今天不说这些,光看阿鲤姑娘这遭遇,我对着你都手痒你知道不?恨不能替天行道揍你一顿!若非你的名声那么臭,宋鲤姑娘也不至于听了外人的谣传对你生出这般大的误解啊!!啧啧啧,所以什么叫人言可畏啊......”
“当真是误解么?你们两个可别急着下定论。”祁红药冷冽挑眉,仍旧存着一份警醒,轻轻嗤笑道:“莫忘了有句俗话,叫做无风不起浪。”她横目望向凤襄道,“你若当真行得正坐得端,磊落清明,那倒是说说看,云南幕府、佘山灵宫、江南烟雨巷,都是些什么鬼?”
“你没去过对吧,你只是路过?”秦云盏用手肘重重的顶了一下凤襄。
凤襄垂眼,斟酌了片刻,坦然挺胸,言语中竟流露出几分诡异的自豪:“不,我都去过。”
秦云盏:“????”
宋鲤:“?!”
祁红药眯眼,遂冷笑了一声,“行啊,凭你承认了,勉强还能算是个男人吧!”
“但我去并非是与她们谈情说爱,更没有什么苟且之事。”凤襄矢口否认。
“那你去做什么?”祁红药挖苦道:“抄近路,走错门儿了?”
凤襄的神色微有犹豫,其中竟还有丝丝缕缕的难以启齿,“我其实......是去找人的。”
“找人?!”
显然,这个答案又叫诸位听众大开眼界。
祁红药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你去不同的女子内阁找人?”她言辞犀利,饱含讥讽,“你这找的是什么人啊?梦中情人么?”
她说出这四个字,叫凤襄的眸光急剧的扑闪了一瞬。
红衣男人恣睢轻狂惯了,看人的眼神总是懒懒的,带着疏离与不屑,却在一刻,瞳孔深处凝聚了一份非比寻常的光与彩,将他浓密的眼睫沾染,汇聚成了厚重迷迭的情愫,又啸入不见底的暗渊。
他是鲜少表现的如此郑重坚定,反倒让祁红药略感意外。
那一刻祁红药都差点儿以为,自己真的猜中了些什么。
凤襄轻扯唇瓣,歪头道:“随你信不信,我就是去找人的,那个人去过云南幕府,去过佘山灵宫,也去过江南大大小小的烟雨巷子,我追寻他的踪迹,见他见过的人,自是一步不落,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倒是稀罕的紧,宋鲤与祁红药面面相觑,皆是迷惑不解。
一旁的秦云盏则照着师云琢耳畔小声逼逼,“什么样的人会连着去这些地方啊?”
“云南幕府的将军千金是当地出了名的美人,佘山灵宫的冉淑圣女有波斯血统,金发碧眼,亦是艳名卓绝,至于江南的乐坊花坊就更不用提了,旖旎温柔乡聚集处。”师云琢说。
“他找的这人尽挑有美女的地方去,那十之八九也是个淫/贼啊!”秦云盏道。
师云琢不语,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凤襄。
与凤襄开诚布公的说了这么多,宋鲤先前的怨怼之情已经消了大半,倒不至于一味的指责凤襄如何,只古怪道:“冒昧的问一句,凤襄,你找的这个人是谁?”
凤襄竟摇了摇头。
“不好说。”
“叫什么名字?”
“不清楚。”
“是男是女呢?”
“说实话,这我也不知道。”凤襄发出了一声自嘲似的笑。
“连是男是女你都不知道?”宋鲤略略错愕:“那你要如何找?”
凤襄的目光低垂,眼底有温和的光芒掠过,若孤鸿翩跹。
他轻声道:“我自有我的线索,这一段属我私事,我可以选择不讲。”
“那你若只是寻人,又怎会与那些女子生出这许多的红尘纠葛?”祁红药追问道。
“祁掌教,没怎么走过江湖吧?”凤襄侃侃而谈,“到底是打听消息,太不走心的话,谁又会与我交心,告诉我真话实话呢?其实我都是抱着交朋友的心态去的,我陪她们把酒言欢,赏花弄月,打牌玩骰,很热情很有诚意的。”
“这点我承认,凤襄哥确实很擅长交朋友,十分懂得投人所好。”秦云盏说:“我一个男的被他下毒都甘之如饴,对他好感至斯,就更别提女人了,他就是男女通吃的那种类型。”
“但当你发现对方给不出你想要的讯息时,你会及时止损,停止与对方打交道,干脆利落的斩断尘缘,然后逃之夭夭。”师云琢说:“这点我说的对也不对?”
凤襄眯了眯眼,莞尔道:“知我者,云琢也,我要走的地方太多,尘缘厚重会拖慢我的脚步。”
“故而她们为你伤心,虽然并非是那种意义上的被骗身骗心,实质上......也的确是被你利用了情感。”师云琢沉静道:“你走之后,她们的怨怼之情一传十十传百,蔚然成风,就形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小凤凰啊小凤凰,造孽啊你!”苏九重直拍大腿,“你可知中原人最是讲究礼教,也注重‘名誉’二字,你这么作,不啻于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我年少时在苗疆长大,受到的文化熏陶与你们中原当真不同,苗疆人奔放,讲究及时行乐,欢喜就在一块儿,有事就各奔天涯,我承认,刚来中原时是很不习惯。”凤襄耸了耸肩。
“你屡进女子内闺,孤男寡女共处,风花雪月却不越雷池?”祁红药淡然道:“凤襄,你当真是柳下惠在世吗?我很难相信。”
“那我只能恨一恨为何男子没有守宫砂了。”凤襄听得直捋袖子,“不然我非得给你们自证一下。”顿了顿他道:“不过我现在彻底知晓中原女子唐突不得,宋鲤,我向你道歉。”
他这话不带任何偏激的情绪,沉稳,平静,且发自本心。
宋鲤张了张嘴。
这一刻,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像是装满了情绪的容器猛然间被倒扣过来,诸般滋味没上心头,让她的鼻子发酸,心口发热。
“你做什么要与我道歉。”她轻声嘟囔着,指尖无措的摩挲着那桐花小锤,“分明是你在访惠镇救了我一命,我该与你道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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