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剑修吗?徐致远想着,心中虽有不忿,却还是负手退开了两步。
他心里很清楚, 单打独斗, 论整个扶玉仙盟就没几个能胜过苏九重,他未来是要成为霜行峰之主的人, 那是柳乘风给他的承诺,眼下还是不要头铁莽撞了。
况且......苏九重若是乐意再多管几桩闲事, 倒是正中了柳乘风的下怀。
“阿鲤,有外人在场,我们的家事就改日再谈吧。”他淡淡的扔下一句, 转身离开。
宋鲤心有余悸, 喃喃道:
“现如今扶玉仙盟大多宗门都已归顺鸣鼎剑宗,当真是跋扈的厉害,不过是当初顺嘴一提的事情......徐致远居然敢当面来堵我。”
苏九重意外道:“什么意思?陆剑北那老东西怎么会允许外人这么欺负他的得意门生?发生什么事了?”
宋鲤有些回过神来, 颤声道:“九重仙尊,求您救救剑阁!鸣鼎剑宗疯了!要一统扶玉仙盟!”
“一统扶玉仙盟?”苏九重道:“他们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不是做梦,是真的了!”宋鲤道:“九重仙尊,你们箫下隐居开蒙大典时未曾招入新的弟子,所以没有被波及,不知晓内情——”
“等等,关开蒙大典什么事?”苏九重道。
宋鲤强自定了定神,努力的组织着语言,试图将方才自己看见的荒唐景象描述出来。
“我方才一路过来,看见有人押着洛水梵音阁的秦阁主,去往龙泉峰的方向......秦阁主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偷袭了,那些人都穿着洛水梵音阁的校服,分明就是他们宗门内部的弟子,而且看模样都生的很,应该是新入门的。不仅如此,我还看见霜行峰、悬镜门、罗刹阙......我起初不明白陆文韬所说的一统扶玉仙盟十一宗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明白了,开蒙大典各门各派招进去的人,根本就都是他们鸣鼎剑宗的人!今年各大门派招的人又格外的多......原来早就从里子就被攻陷了!试问谁会想到朝夕相处的同门子弟们会对自己设下陷阱呢!”
她越说越急,呼吸急促,语无伦次,苏九重有些听明白了,他沉声道:“你们剑阁呢?”
“我就是为了此事来找您!”宋鲤道:“陆文韬带人抓了我师尊!他们非说我师尊私藏了什么上古神剑!”
“陆剑北那直肠子能藏住什么东西?还上古神剑?”苏九重道:“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他定然是不肯屈从的,怕是吃皮肉之苦了吧?”
“没错。”宋鲤红了眼眶。
“那其他人呢?”苏九重道。
“鸣鼎剑宗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抓了一批不肯归顺的人施虐,其余的......似乎已经降了!”宋鲤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还没有发现我!”她一把抓住苏九重的衣襟,急切道:“九重仙尊,我知您有伤在身急需静养,可是眼下十万火急,他们说悬镜门的红药姐姐坠下山崖生死不明......不找您我也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了!我师尊的性子宁折不弯,怕闹到最后会玉石俱焚!”
“都这时候了,还静养个屁啊!人死之后自会长眠。”苏九重一抖袖口,肩膀舒展,整个人宛若一只即将搏击长空的雄鹰:“你莫慌,我现在就随你去剑阁,会会这帮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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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致远脚下带风的离开了湘妃林。
他没有习武的天分,只因脑子还好使些,走上了医修这条路,他爱慕宋鲤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早些年听说宋鲤为那苗疆毒丹修玷污,曾泄气懊悔了一阵,打消了追求的念头,但近些日子,他又突然想通了,到底是剑阁门下的得意之徒,娶到手于他前途大有裨益,是不是清白之躯也没什么要紧的,接下宋鲤这个盘,没准儿还能博个心怀怜悯的好名声。恰逢剑阁被围困,他便想着乘火打劫一番,逼宋鲤就范,却不曾想撞到了一个苏九重。
徐致远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不敢跟苏九重硬刚,但那憋屈之意并没有维持太久,从苏九重方才的模样来看,七八分像是回光返照,他药下的无痕,箫下隐居那几个木瓜脑子不细想绝不可能察觉,且苏九重用药一年有余,药性入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拔除,此去剑阁救援无异于是送死。
苏九重死了,宋鲤最后一重靠山也没了,自己想做什么,还不是随心所欲?
徐致远念及此,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他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山间起了一阵风。
这风中带着浓浓的水汽,濡湿了他的衣袍,徐致远愣怔了一秒,下一刻,他感觉有人掠至他的背后。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见对方素手捏握,水流乘着风迎面袭来,这不是春风化雨,是潮是泉是浪,无孔不入的涌进了他的七窍,刹那间徐致远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里发出了窒息的“咕咚咕咚”声,宛若溺水。
濒死的感觉袭上来,他挣脱不得,脸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青,耳畔传来女人清冷的话语。
“你毒谁也不该毒我澹台衣的夫君。”
徐致远的眼珠子像一颗被泡发了的桂圆,瞬息间放大,而后整个人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没了生息。
澹台衣退开半步,她虚虚放下手臂,水龙盘栖在她的肩头,低低的咆哮着,她猛地回头看向剑阁的方向。
“笨蛋......”她骂了两个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状况,还要管别人的闲事!”
就在这时,她望见龙泉峰下山的小径上走下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她有所耳闻,好像叫黎真,是鸣鼎剑宗的掌教。
“鸣鼎剑宗的掌教还真是多啊......”澹台衣自语了半句,计上心头,摇身化风。
那厢,陆文韬翘着二郎腿,坐在陆剑北的轮椅之上,冷冷的睇着跟前脸色苍白的陆剑北。
他充满了恶意的将陆剑北吊了起来,命这群外门弟子往他身上刺划,特意避开了陆剑北残废无知觉的双腿,意在折磨对方,眼下陆剑北满身满脸都是划伤,衣襟褴褛,血珠一粒一粒汇成线往下滴,鸣鼎剑宗的这些剑修平日里无处施展,眼下一个个都得意洋洋。
“陆阁主,还没想好么?一把剑而已。”陆文韬说:“你说你又不是个剑修,藏着这把剑有什么意义呢?平白无故的吃这些皮肉之苦,不如早些交出来,对大家而言都好。”
陆剑北一声不吭,只闭着眼,呼吸一起一伏。
陆文韬还想再出言奚落,却见门外忽又进来一人,阴阳怪气的笑道:“陆掌教,说这么多话不觉得口干舌燥吗?”
陆文韬面色微变。
来人正是黎真。
黎真在被柳乘风派出后不久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他总觉得柳乘风在以一些无关痛痒的任务支开他,中途折返回来时在山间无意间听见有人似是在窃窃私语,说着“陆掌教此番攻下剑阁,是不是就要成为柳少主的心腹了?”他这才得知柳乘风将更重要的事情私下交给了陆文韬去做。
在他看来,陆文韬是个高龄废物,全靠脸皮厚赖在宗门中的时间够久才混上了这么个掌教,若是再较他之前平步青云,成为了掌门的心腹,他是决计不能忍的。
黎真自然不敢去诘问柳乘风,但他可以让陆文韬下不来台,于是,他便带着几个外门弟子,气势汹汹的杀去了剑阁。
“你来剑阁多久了?还没有问到想问的内容啊?会不会太无能了些?”
他比陆文韬灵光得多,三言两语叫陆文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而后暴跳起来。
“关你什么事!少宗主交给我的任务,就由我全权负责!我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那可真应该让少宗主看看你现在这副自以为是的蠢钝样子。”黎真说:“你当真以为有人怕你么?连受制于人的陆阁主都不怕你,你看他,满脸都写着轻蔑呢!”
陆文韬飞快的瞄了一眼陆剑北,果不其然从他漠然的神色之下读出了“泰然就死”的意味,不禁恼羞成怒。
“姓黎的,现在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他猛地拔出剑,指着黎真,“少宗主看中我,待我受提拔,定然叫你收拾东西滚出鸣鼎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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