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果然明嬷嬷恢复,但也起不来身,都是几个宫女伺候,这样一来,就怠慢了主子那边。
惊蛰少不得多做一些。
他和明雨说完话,就去收碗筷,一路走一路收,最后面,却是那位姚才人的住处。
也就是那位系统提及的人。
惊蛰想不通,姚才人为何会死?
他这几日看过,姚才人的身体还算健康,要是吃食无忧,不生大病,再活上十来年都未可知。
不是身体问题,那就是有人要她死?
他心里想着事,脚步缓了缓,屋内姚才人就破口大骂。
“不长眼的狗东西,见我沦落至此,就疏忽轻慢,茶也不倒,衣也不洗,做点事情就推三阻四,手脚这么慢怎么还不快点去死!”
北房这么些主子,最蹉跎人的就是姚才人。
她脾气不好,更爱骂人,有时候心情暴躁,骂起贱货婊子,那更是一句接着一句,根本不要脸皮。
宫人都不爱往她那处去,更不想做事。
惊蛰进屋来,姚才人脸色才好了点。这北房里,她唯一态度好一点的就是惊蛰,毕竟其他人不做,那做的人,就是惊蛰了。
只是哪一日她心情不好,便是惊蛰,也会惹来她破口大骂。
惊蛰收拾了东西,叹一声:“您要什么,说便是,奴婢来做。”
姚才人年纪四五十,眉眼刻薄,很是尖酸。
正穿着件棉衣,手指缩在衣里。
“那群贱蹄子,说几句就不乐意,要真有本事,怎还窝在北房?”姚才人嘴上不饶人,抬手给惊蛰塞了个干巴巴的果子,“滚滚滚,你也滚,别来碍眼。”
惊蛰出了门,又叹了口气。
姚才人说话难听,人也刻薄,不过偶尔,也会塞他点东西,什么都有,权看她那时手里抓着什么。
虽人不讨喜,惊蛰也不想她死。
头一回,惊蛰打起精神,想做做这个任务。
“你说姚才人会死,那她是怎么死的?”
【系统不知。】
惊蛰哽住:“那你,知道什么?”
【系统只能发布任务,宿主完成的任务越多,系统能做到的事情越多。】
这其实是相辅相成的事。
惊蛰蹙眉,那这么说,这系统要是落在瑞王的身上,那岂不是相得益彰,互利共赢?
惊蛰迈开步,朝着雪中走去。
任务不任务不说,姚才人这条命,他还是想争上一争。
【宿主愿做就好。】系统道,【也可免去惩罚。】
说起惩罚,惊蛰脸一垮。
这该死的、要命的惩罚……可真是阴魂不散,他可不想再来第三回。
他可真是个倒霉蛋儿!
第6章
一旦惦记着姚才人的事,惊蛰不免多加关注。
姚才人是先帝的妃嫔,区区才人,在先帝宫中只是过眼烟云,却会被贬入北房,多少有些不同。
姚才人嘴巴坏,脾气也不好,爱骂人,北房宫人私底下都骂过她。
平日里,惊蛰不爱说闲话,都没怎么听过,开始刻意探听后,才发现,其实大家伙对这些主子的来龙去脉,还是多有猜测的。
这日,明雨听他问起姚才人,便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惊蛰你不喜欢听别人说这些,你要是问别人,我可能还不知,这姚才人,还是知道一些的。”
他略有得意地笑起来,也不招人讨厌。
“这话我是听八齐说的。”明雨道,八齐比他们大,知道的也多,“姚才人原来是慈圣太后的人,据说还是远方亲戚,慈圣太后生病时,她被点来伺候,可是慈圣太后却在这次病中去世,先帝生气姚才人伺候不好,就把人给贬到北房来了。”
慈圣太后是景元帝的母亲,当年生病,不过是一场风寒,起初谁都没想到,最终这位元后,竟然会撒手人寰。
惊蛰若有所思,他想起了那处小殿。
奉先殿边上有一处小院,小院里有一处小殿,当日他在殿内看到了慈圣太后的牌位。
说起来,那日,容九为何会在小殿?
惊蛰蹙眉,容九不是巡逻北房的侍卫吗?奉先殿和北房的距离,还是有些远的。
明雨不知惊蛰心思,还在说。
“姚才人来到北房后,最开始那几年,还很是安静,可是后来不知发了什么疯,开始每日咒骂,把人骂得不敢靠近,连偶尔走动的其他主子也不爱和她说话。”
他一摊手,拍了拍惊蛰的肩膀。
“只有你这个好老人,才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惊蛰平静地说道:“她是主子,咱是做奴婢的,被骂几句也不掉块肉。”
明雨讪讪:“我可没你这样的好肚量,不过也是,最起码,她做不出用热水强逼人洗衣服的腌臜事。”
惊蛰蹙眉,捉着他的手来看。明雨连连摇头,笑了起来:“不是我,是明嬷嬷。”
他的声音压低下来。
“你是不知道,明嬷嬷好了后,嘴巴有点歪斜,说话不利索,脾气越来越坏了。”
明雨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外头。
就见两个宫女打前头过,其中一个是荷叶,一边走一边垂泪,另一个宫女正在安慰她。
荷叶的手肿得像是红猪蹄,还有几处大水泡。
惊蛰的脸色微沉:“明嬷嬷故意折磨人?”
明雨:“人的身体坏了,心肠也变坏了。你瞧瞧,之前都没看得出来人这般恶毒。”
明嬷嬷虽然是他们的上头,可是太监管太监,宫女管宫女,明嬷嬷要折腾那些宫女,陈明德管不着,要是折磨太监去了,陈明德定然是不会答应。
所以,明雨才能这般事不关己的感慨。
惊蛰摇头,和明雨一起去洒扫。
只是扫到明嬷嬷屋舍外,却见紧闭的门帘撩开,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门边,朝着惊蛰叫了一声:“惊蛰,明嬷嬷让你进去说话。”
明雨下意识抓住惊蛰的袖子,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恐。
惊蛰朝他笑了笑,看向菡萏:“菡萏姐姐,这就来。”
菡萏的眼角微红,显然是哭过。
她的手大部分都被袖子挡住,只能看到一点泛白的布条。
不知是不是和荷叶一般……
惊蛰进了屋,身体明显温暖了些。
明嬷嬷的屋舍里燃着炭,虽不是无烟,到底比外面暖和许多。他进来后,菡萏就连忙把门关上。这屋内门窗紧闭,气味不是很好,也很暗淡,明嬷嬷就歪着身子,坐在一把椅子里。
惊蛰往前走两步,欠了欠身:“见过嬷嬷。”
明嬷嬷不说话,阴冷的眼神在惊蛰身上打量,好似锐利的钩子,刺得人生疼。
惊蛰任由她看,余光瞥到菡萏站在边上,有些不自在地交叉着手。
“惊蛰,听说你会点医术,来瞧瞧我这身子,还能不能好。”明嬷嬷不说话则以,一说话,那嘴巴和眼睛就显得歪斜,“过来。”
惊蛰没动,“恕小的无能,这点雕虫小技,看不懂脉象,无法为明嬷嬷诊治。”
“是不懂,不能,还是不想?”
明嬷嬷摔了茶杯,阴测测地说道。
滚烫的茶水溅到脚上,渗入了鞋底,好悬碎片没飞起来。
菡萏吓得叫了一声,又猛地吞下。
惊蛰淡淡说道:“小的无能,是真的做不到。”
明嬷嬷阴冷地瞪着惊蛰,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她之所以会大病,盖因荷叶回来后,告知她承乾宫偏殿的人全没了。
这宫里的“没”可用得有讲究。
明嬷嬷一听就明白是何意,竟是连那干女儿都赔进去了。她又惊又怒,更害怕祸及自己,竟是生了场病,险些醒不来。
待醒来后,又发现自己这般丑态,心里的精气早就垮了一半。她这般模样,就算出去北房,也没人要她,之前的种种谋算,全都化为乌有!
她记恨起带来这消息害她大病的荷叶,更恨极了惊蛰。
刘才人死了,钱钦也死了,她坏了身子,连干女儿都没了,为什么惊蛰还能平安无事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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