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的话,带着异样的兴奋,别说是嫌弃,那更是迫不及待。
惊蛰简直要昏厥,这是什么,什么古怪的癖好?是个人,总得,有点下限吧……容九真的……不是个人……
他下意识攥紧了蘑菇,还越来越用力,直到容九轻叹了声。
“快被你掐断了。”
惊蛰猛地甩开手,尴尬得要晕过去。
今夜发生的所有事,对他来说,冲击都太大,让他现在脑袋还突突胀痛。
过了一会,他发现容九的大手正在一下又一下地自上而下摸着背脊,男人的手掌有点粗糙,摸着有点刺痛,可是被这么安抚地摸着,好似浑身的软刺,也被揉了回去。
惊蛰愣愣地趴着好一会,才低声:“你……清醒了?”
听着有点呆,像是难以置信。
于是,容九就淡淡地嗯了声。
惊蛰抓着容九的臂膀力气变大,原本就被抓出不少痕迹,现在更加不能看。
惊蛰委屈极了。
“你,你刚才,这样……”
惊蛰一边委屈,一边还控诉。
刚才容九这样,刚才容九还那样,故意恐吓人,还想,还想……
惊蛰想到什么,脸色煞白。
“怎么不说?”
“说了也没用。”
“为何没用?”
“你生病了。”
惊蛰垂头丧气,他能感觉到容九间或的不清醒,可那种浑然的暴戾,当真几乎摧毁他的信赖。
怎么会有人这么,这么……
坏。
惊蛰将自己缩起来,于是就显得更加小小的。
容九:“……因为我生病,所以你就原谅了?”那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古怪,好似困惑的尾音上扬。
惊蛰再一次从容九的身上滚下来,趴在了身边的床榻上,恹恹地说道:“才没有。”
而后又道:“我要睡了,你不能吵我。”
他就像是一条可怜的鱼,明明不能离开水,却差点被过度狂热的垂钓者扯出水面,翻来覆去地折腾,虽然人是没死,但也差不多要死了。
惊蛰是真的说睡就睡,他已经很累。
今日做了一天的活,又骤然遇到了容九,被折腾得情绪无比崩溃,还大哭了一场,如今整个人不仅是身体,连精神都无比脆弱。
他睡得很不舒服,因为冷。
变换了几个姿势后,原本委委屈屈睡得远了些的惊蛰,不知不觉地朝着热源挪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贴在容九的身边,这才拧着眉,又睡得沉了些。
说了不相信,他却又靠得这么近。
容九盯着惊蛰的脸,在昏暗的室内,一盏豆大的灯盏根本看不清楚,但男人的视线却如同可怕的恶兽,流淌着鲜明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浓郁的气味,骤然浓重了几分。
容九赤裸着身体走下床,从地上随意地抓起件衣服披在身上,又将就着用其他的布料擦拭着手上的粘液。
殿外守着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连忙靠了过来。
这座西所着实太久没有人来,哪怕日日有人洒扫,仍是透着腐朽的气息,如同整座日渐腐烂的皇城,无比的阴凉。
宁宏儒非常机灵,让人将炭盆全都准备好了,尽管不敢开门,却已经通过各种方式,让西所的温度暖和起来。
“去备水。”
屋内传来熟悉暗哑的声音时,宁宏儒感激得都要跪下来了。
“将炭盆都挪进来。”
而后,门被打开了。
昏暗的屋内,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屋内流淌了出来,宗元信吸了吸鼻子,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在那些太监低着头,如蚂蚁般勤劳地搬运时,宗元信靠近了些,借着外头暗淡的月光,瞧了眼男人。
“……你,知道不能,纵欲的吧?”
宗元信吞吞吐吐,意有所指。
这屋内的味道也太明显,明显到宗元信都不能当做自己失去嗅觉了,这,这……
原来皇帝那条小狗,是这个意思?
这姑娘是谁,也忒是倒霉,被说是动物就算了,怎么还被皇帝这样的疯子喜欢着?
赫连容平静地说道:“没有。”
“没有什么?”宗元信还在想那倒霉的姑娘,说话就有点走神。
“没有纵欲。”
赫连容冷淡地回答。
宗元信的脸色就越发古怪,上下打量着赫连容,这不对劲啊,他原本还以为皇帝这么一次失控,真的会……
但现在看来,皇帝其实清醒得很。
“你没失控?”
宗元信皱眉,有些直愣地问。
“谁说寡人失控了?”
赫连容面无表情,冷漠的脸上,只余下纯然的冰凉。
没有失控,那今天晚上,闹的是哪一出?
…
惊蛰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陷在绵软的被褥里,他整个人呆呆地盯着床头帐。
过了很久,才看到他坐了起来。
惊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他顿了顿,又往下扯了扯,试图看一眼下面。
好像还是那件碎了的裤子,勉勉强强挂着,没换。
“没给你换。”
冰凉的声音猛地传来,惊蛰一个哆嗦,下意识就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
这是一种非常本能地逃避。
惊蛰是在做出这动作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简直是要晕倒。他闷在被褥里,有心想问自己在哪,又不想说话。
就在惊蛰犹豫时,一股外力将他整个抱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棉被。
他吓得嗷呜了声,手忙脚乱地扑腾,试图从被子里钻出来。
容九抱着惊蛰在桌边坐下。
当惊蛰好不容易钻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时,他发现桌上摆着的吃食。
“从下午后,就没再吃过东西吧。”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惊蛰不被说还好,这么一说,就感觉到肚子无比地饥饿,他本来就手脚无力,这一饿,就更饿烧得慌。
可是,远比这餐食物更重要的是:
“容九,你……昨天……”惊蛰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暗得很,好像根本没亮,于是他只好换了个时间,“你之前,那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蛰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容九。
仿佛浑身沸腾着古怪的兴奋,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只能是火上浇油,怎么都无法安定下来。
容九:“我中过毒。”
他冷淡着说,好似这是什么轻描淡写的小事。
“好不容易寻到了能帮我拔除毒性的大夫,不过,药效有些猛烈,昨夜……”
容九没有把话说完,可惊蛰已经自动自补上了昨天的惨剧。
惊蛰心有余悸地在被子里缩了缩,那可能不只是有点猛烈,那简直是把容九变成了暴躁的野马,横冲直撞,可怕得很!
惊蛰鼓了鼓脸,沮丧地低头。
“可你这样,我还是会害怕。”
惊蛰到底只是个纯情的少年,如今堪堪踩在少年,与青年的分界线上,肩膀丈量起来,还有几分单薄。
过于暴戾的情感,对惊蛰来说太过猛烈,就如同娇弱生长出来的花,却总是要被狂风暴雨摧打,虽然扎根极深,却还是扑簌着,像是要坏掉了。
容九:“那你后悔了?”
惊蛰抿紧了唇:“你总是这样,明明是你的错,怎么都是反问我。”他有些抱怨,像是撒娇那样,“你难道就不能好好说,好的,以后我会改,那我不就不害怕,不生气了嘛!”
父亲总是这样跟娘亲赔礼道歉的。
就算做错了什么事,可只要好好道歉,好好改正,不要总是屡教不改,那事情也会随之消散。
惊蛰是个忘性大的人,隔不了多久,都会忘记。
可容九并不想他忘记。
于是,他听到容九这么说,以一种冰冰凉的声音,宛如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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