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残忍?”赫连容看向惊蛰,把他未完的话补上,冷冷地笑了起来,“所以,惊蛰,这才是玩具。”
男人薄凉的唇,吐出最恶毒的话。
“我会让她活着,陪着她的好姨母一起活着,让她日日夜夜惨叫,痛苦万分,恨不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出生过。凡是所有伤害你的人,皆需如此!”赫连容的声音近乎野兽咆哮,带着极致的狂暴与愤怒,“死,太便宜她们了!”
……如果这不是爱,为什么会拥有着如此狂躁的保护欲;如果是爱,又为什么会这么暴戾激烈,连一点点温情都无,全是凶残的掠夺和占有。
惊蛰那一双黑眸雾蒙蒙,仿佛浸满了潮湿的水汽,轻易能落下泪来,他慢慢地松开手,还没完全离开,就被男人用力地握住指尖。
他抬起头,脸上一片湿凉。
“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可为什么……看到真正的你……”惊蛰终于呜咽着,为什么……会是这么痛不欲生?
——因为你爱上了一头怪物。
赫连容抱住了颤抖的惊蛰,喟叹了声。
怀里的人正压抑着哭声,不许叫那脆弱流露出来,可是滚烫的热意,却轻易渗透了布料,落在男人冰凉的皮肤上。
像是惊蛰这样的人,轻易不言爱,一旦爱上,就难有回头路。就算真的有,赫连容也会把它们全部毁得彻底,连一丝一毫的余地都不能留下。
真好……可怜,痛苦的惊蛰……还在挣扎的惊蛰……即便如此,也还是爱他的惊蛰……
真好呢,惊蛰还是爱着他。
他本来就是肆无忌惮的怪物,如果失去了克制的原因,那他根本就不用再压抑自己,就算杀了个血海滔天又如何?
谁都不能拦着他。
第79章
德妃到底没被挖了眼,至少是没当着惊蛰的面,就被拖下去了。
惊蛰不知道赫连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以前他可以凭自己的感觉,来判断一件事情能不能相信,虽然那有些玄妙,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对的。
但是现在他做不到。
这件事,让他开始怀疑自己。
在那一场不算激烈的争吵之后,赫连容安排了几个人在殿内跟着他。
有石黎……
好吧,惊蛰应该想到这点。
石黎在赫连容还是容九的时候,一直呆在侍卫处给他跑腿,若他不是皇帝的人,还能是谁的人呢?
但另一个人就有些出乎意料。
是宁宏儒。
惊蛰不太清楚乾明宫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可最起码知道,太监总管应该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为什么会把他安排给他?
宁宏儒笑呵呵地说道:“眼下事情繁多,若是让女官跟着小郎君,本也不错。不过陛下觉得小郎君可能会不太习惯。”
他嘴上说着从容的话,实际上却有另外的原因。
石丽君的确是不错,可她这个人,有时候比宁宏儒还要冷酷无情。她是可以为了皇帝的利益牺牲掉一切的人,景元帝不会把任何有可能伤害到惊蛰的存在,放到惊蛰的身边。
而宁宏儒……
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他知道大部分他该知道的事情,也能规避某些不该出现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宁宏儒曾经因为惊蛰贸然下了一步棋,尽管险些被景元帝砍了脑袋,但事实说明,他是对的。
“我还是觉得……”惊蛰抱着个小碗,“我不该在这。”
就在刚刚,宁宏儒因为一件他不得不处理的事情出去了,其他伺候的人,因为惊蛰不自在,所以都退了出去。
惊蛰说话的对象是石黎。
石黎是在惊蛰“住在”乾明宫后的第二天出现的,他的脸上带着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过的痕迹,显然在前两天的事件中也经历了一番磨难。
那天,慧平的确带着惊蛰的令牌,去侍卫处找到了石黎,可他们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侍卫处是皇帝最中坚的力量,所以最开始的骚乱,其实是从侍卫处开始的。
不过也正好,因为慧平去了侍卫处,让石黎清楚知道北房出了事,最终还是设法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石黎脸上的伤不算严重,“您应该在这。”
惊蛰听了石黎的话,勉强压住那种翻白眼的冲动,“不要这么称呼我。”
他有气无力说着。
石黎毕恭毕敬地说道:“卑职之前已经多次失礼,不敢再如此行事。”
惊蛰幽幽说道:“那么我有一个问题。”
石黎看向他。
“你不是普通侍卫,对吧?”
石黎:“暗卫。”
惊蛰沉默了一会,最终说道:“所以我身边之前,是不是……真的跟着人?”
石黎想起景元帝的命令,毫不犹豫地点头:“正是,是甲三。”
“那他现在也在这?”惊蛰下意识看向四周,“他跟了我多久?”
石黎:“您现在在乾明宫,无需外出时,无需暗卫跟从。约莫一年半。”
惊蛰抿唇,心里有熟悉的怒意。这种怒气燃烧的感觉在最近很常见,他几乎都快习惯这种感觉。
……他就知道!
那段时间,惊蛰频繁觉得有人在观察他,那个该死的男人分明什么都知道,却坐视他茫然无措什么都不说!
惊蛰抿唇,这古怪的沉默,让石黎也跟着闭嘴。
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惊蛰叹了口气:“那,你说的那位甲三,现在还好吗?”
石黎愣了愣:“您的意思是?”
他有点没明白。
不是没猜到惊蛰的意思,他只是困惑于惊蛰是怎么知道甲三受了重伤。
惊蛰:“他既是跟在我身旁暗中保护,那夜情况危急,他要是在,怎么都会现身。”没有出现,只能说明他被其他人绊住了手脚。
石黎:“他拦下了太后派来的人,杀了四个,自己也受了重伤。不过现在正在卧床休息,负责的人是宗元信,他会没事。”
看出惊蛰眼底的担忧,石黎不由得多说了些,当他意识到自己说出“宗元信”这几个字的时候,石黎和惊蛰同时僵住。
他们显然都记得,关于宗元信,显然又是一个谎言。
石黎看着面无表情的惊蛰,试探着说道:“宗元信是太医院的院首,是御医。不过,他也有个太医的身份。”
“那他是什么时候拥有太医的身份?”惊蛰有点尖酸刻薄了,“我猜,不会刚好是给我看病前后吧?”
石黎闭嘴。
他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一颗石头。
惊蛰捏了捏眉心,他真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轻易就会被一两句话,一两件事刺激到,然后重新陷入那种怒火,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抱歉,这不是你的问题。”惊蛰带着歉意,“我不该这么和你说话。”
石黎立刻欠身:“您不必如此。”
惊蛰不太适宜地说道:“石黎,我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宫人,我不习惯这种繁文缛节,你也不用对我这么毕恭毕敬。”
他将小碗放下,里面精美的甜饮只吃了一小半,虽然的确非常美味,可以惊蛰现在的心情,是有些难以下咽。
惊蛰背着手,来回踱步。
大年初二。
除夕的事情,堪堪过去两天,整个初一,惊蛰几乎是昏睡过去的,醒来又经过德妃事件的惊吓,吃过饭,人就已然昏昏欲睡。
今天早上起来后,赫连容匆匆出现一面,又立刻消失,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
景元帝必须主持大局。
惊蛰不知外面现在有多骚乱,他的那些朋友还能安然无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他仍然迫切想要知道更多外面的消息,除去他的任务,更多的是……
呆在乾明宫,总让他无比不自在。
这里太大,太空,到处都是人,虽然那些人现在都在外头,可惊蛰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情绪,带着异样,复杂,与敬畏,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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