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还是连打开都没打开,就一并扫到床头的柜子里。
他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勇气去探索。
还是暂且收着吧。
惊蛰不自觉地抓了抓耳朵。
…
惊蛰搬家后,直殿司的人有两日,不知该如何与他共处。
惊蛰成为二等太监后,这身份不太相同,可他一直都住在原来的屋舍,也没有过架子。身边的人与他打闹成一片,也少有想过这些问题。
直到这一次搬家。
他们有些担心,惊蛰会不会从此改了脾气。
不过,端看谷生,世恩,与慧平这几日,每天还是跟着惊蛰进进出出,这短暂的骚动也就平息。
云奎,胡立也陆陆续续给惊蛰送了东西,明雨和三顺最实在,又请了惊蛰吃了顿饭。
惊蛰也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的热情。
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搬家,弄得好像成了什么大事。
午后,姜金明寻了他过去,问起撷芳殿的事。
惊蛰:“前些日子清扫的时候,已经特地留意过,所有的屋舍都清理过。西所是小的亲自整理。”
姜金明闻言,这才满意地点头。
这后宫一直没有好消息,也就让许多宫殿都成了摆设。只是有些地方可以随意处置,有些地方却还需要认真谨慎些。
不然他也懒得过问。
“惊蛰,你做事,我放心。就是你,要是能少惹些事,那就好了。”姜金明感慨了一声。
遥想当初,云奎虽然折腾,可他到底也就闹出了对食这样的事,也算是安然度过,没再闹出什么问题。
可惊蛰呢,这事情看着,却是一件跟着一件。
姜金明分明还没到四十岁,就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些事情折腾得苍老许多。
惊蛰小声嘀咕:“这些事,原本也不是小的想惹的。”
姜金明瞪他一眼:“要说就大点声说,嘀嘀咕咕算什么呢!”
惊蛰不得已,大声说道:“小的是觉得,这些都不是小的愿意的!”
就说那鑫盛,这就算惊蛰再怎么躲着,也很难避免来自他人的嫉妒心。
说到这人,姜金明的脸色就有点古怪。
“你知道,鑫盛背后的人,是谁吗?”他幽幽地说道。
前头几日,姜金明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一直按着没有说。
惊蛰沉默了片刻:“永宁宫的人?”
康妃已经不是康妃,可一说起永宁宫,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她。
姜金明叹了口气:“的确如是。”
起初,姜金明也没闹明白,康妃堂堂一个嫔妃,为何会盯上惊蛰?
后来,她的身份暴露后,再加上慎刑司传来的消息,姜金明这才隐隐觉出,康妃盯上的人,应当是容九?
惊蛰,不过是被容九连累。
这样的事,在宫里不过是寻常。
许多时候人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死。
也许是因为一句话,也许是因为一个动作,更或者,是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关系牵扯下,所带出来的隐秘忧患。
姜金明一想到这个,看着惊蛰就烦心,挥手让人赶紧滚。
惊蛰滚习惯了,听了姜金明这话,麻溜就出去,还顺手给他带上了门。
门外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小内侍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惊蛰,当即眼前一亮。
“惊蛰,可算是找到你了。”
说话这人,就是来复。
他的腿脚已经恢复,就是走动起来有点一瘸一拐,不过远比之前已经好上太多。
惊蛰被来复带着,有些疑窦,“怎么这么匆忙?”
来复笑着说道:“莫怕莫怕,可是些好事。”
他推着惊蛰,到了慧平屋外,就看到屋内坐了许多人,多是他来到直殿司后,就认识的人。
他们热热闹闹地躲在屋子里,在惊蛰进来时,给他吓了一大跳。
这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好几双手推着惊蛰,才叫他看到摆了好一大桌菜。
世恩扯着声音,在热闹中与他说话。
“大家伙凑钱,想着说给你庆祝一下,你今儿没吃完,可不能出去。”
惊蛰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猝不及防就要红了眼,是立刻低下头,才没露出糗态。
他眨了眨眼,这才重新抬起头,看着屋内的其他人,朝着他们拱手,“惊蛰何德何能,让你们费心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平日里可是你帮衬我们许多……”
“来来来,快些坐下,不要说那段客套话。”
“今日要是不多吃些,可不叫你走。”
七嘴八舌的热闹里,好几个人将惊蛰扶着,带着他在桌边坐下。
直到了晚上,这些人才散去。
虽说闲暇时分,掌司们也不管他们做什么事,可他们这么热闹,本也是不该。只是居然整个过程,都没有人来拦着。
惊蛰靠在慧平的后背上,抱着自己的肚子哀哀叫唤:“我吃撑了。”
慧平哈哈大笑,笑得身体一抖一抖,连带着将惊蛰给抖下来。
扑通一声,一条惊蛰面朝下躺在床上。
这顶得他肚子难受。
惊蛰费劲抱着肚子,在床上努力翻滚,终于拱啊拱,面朝上躺着。
耳边,听着世恩和谷生咬耳朵。
“……果然,这样的事,要让云奎去给掌司撒娇才有用,不然靠我们……”
“呕,你不要说这么可怕的事情,云奎那大块头撒娇……呕……”
“你要被他听到,小心云奎把你的舌头都给拔出来……”
惊蛰闭着眼,轻轻揉着肚子,差点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是慧平拍醒了他。
“惊蛰,你该回去了。”
惊蛰醒来愣了愣,这才想到,哦,他现在已经不和慧平在一起了。
惊蛰慢吞吞爬起来,软在慧平的肩膀上,待了好一会才清醒许多,与朋友道别后,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夜色深了,惊蛰的身影没入暗色里。
刘富在自己屋里看到外头的人影,隔着半道,叫起了陈密:“诶,这惊蛰刚搬过来,就弄得这么声势浩大,也实在是太张扬了。”
还真以为这搬动是什么大事?
真是眼皮浅的家伙。
陈密懒洋洋在自己床上翻了个身。
刚才直殿司的动静不小,连带着他们也隐隐约约能听到。
陈密:“直殿司的掌司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嘀咕,也是没用呀。”
他是不太喜欢惊蛰。
不过能让他喜欢的人,本来也不多。
陈密挑剔得很。
像惊蛰这样明明该搬过来,却仍和三等太监厮混的,在他看来就是自甘堕落。
如今这人搬来了,陈密也懒得搭理他。
至于刘富……
不管他是羡慕还是嫉妒,惊蛰的人缘就是要比他好得多。
陈密斜睨了眼刘富,别的且不说,光是惊蛰那张俊秀的脸,就已经比刘富这满脸横肉好看虚度,更别说人家那脾气,的确是会做人。
陈密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不想去看刘富那张丑脸。
…
惊蛰轻飘飘地回到了屋。
他没喝酒。
桌上本也不可能会有酒。
不过,不知道那桌菜里,有一二盘是不是下了酒料作拌,惊蛰尝出了一点点味道。
这里面,有些,是明雨的手艺。
惊蛰给吃出来了。
……这人,前日让他过去吃饭的时候,却是什么都不说。
真是会藏。
惊蛰打了个哈欠,摸黑进了屋。
刚走了两步,他就下意识停下脚步,微微侧耳。
这屋舍很安静。
比外头还要安静许多。
可惊蛰就莫名觉得,这屋内,有人。
有一种微微刺痛的感觉,在惊蛰的皮肤上游走,让他愣是不能再往前进一步。
惊蛰迟疑地开口:“……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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