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坐在角落里,盛隆帝时不时看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着外头的景色。
“想什么呢?”盛隆帝笑了笑说,“今日怎么这么少话?从前,不还多话些吗?”
九皇子没有提醒他,他们上一次这样的碰面,应当在六七个月前,也没有提醒他,爱说话的是十弟,反而问道:“父皇,是要去北房吗?”
盛隆帝惊讶地挑眉:“你去过?”
九皇子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盛隆帝不太喜欢他这个反应,皱了皱眉,倒是也没说。
九皇子仍看着外头熟悉的景色,自然是要熟悉,整个皇宫,应该没有比他还要清楚布局的主子,哪怕是盛隆帝。
毕竟除了他之外,有谁会为了躲避追堵不得不满皇宫跑?越是偏僻幽冷的地方,就越不容易被抓到。
车马停在北房外,盛隆帝牵着九皇子的手下了御驾。
入手的感觉冰冰凉凉,就好像抓着的不是人,而是鬼。盛隆帝蹙眉,吩咐人送来暖手炉塞给九皇子。
两人的身影一起被北房的甬道吞没。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隆帝和九皇子有点狼狈地出来,一个看起来衣裳勾破,一个脸脏脏的,像是个小花猫。
盛隆帝朗声大笑,看着九皇子说道:“没想到你爬树竟是这么灵活。”
九皇子抿着嘴,只有黑眸里有点亮意的笑。
“是父皇太笨拙了。”
盛隆帝用下摆兜着柿子,无奈地摇头:“是是是。”他已经不想去回忆自己刚才爬树的糗态,连忙把九皇子给赶上车。
从北房离开后,却是没去御膳房,而是去了乾明宫的小厨房。
盛隆帝摩拳擦掌,势必要做出最好的汤。
第一次,盛隆帝没生起火。
第二次,盛隆帝炸开了锅。
第三次……
没有第三次,第三次刚开始的时候,九皇子默默把洗好的柿子递给盛隆帝去切,然后自己蹲下来捣鼓。
虽然生火费了点时间,不过起码九皇子没炸掉过锅炉,甚至还小心翼翼地照着步骤做起来。
期间失败了几次的主要原因必须归结在盛隆帝身上,这人说着说着就忘记后面要做什么,又再紧急找补,结果又得重头开始做。
父子两人在小厨房里泡了大半天,总算赶在傍晚将熬好的柿子汤盛出来。
盛隆帝狐疑地看着这卖相还算不错的柿子汤。
“不会有毒吧?”盛隆帝开玩笑地说着,“别待会看着不错,根本不能入口。”
九皇子冷冷地说道:“锅炉里还有,父皇怎么不去吃吃看?”
盛隆帝尴尬地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手里的灰擦到了脸上,自己都没发现。
“这样,你去换衣服。”盛隆帝看着自己的模样,“嘿,寡人也得去换。”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小厨房,且先去换了衣服,这才带着刚刚做好的柿子汤,一起去了凤仪宫。
九皇子今日初见盛隆帝的时候,还有些冷漠,不过经过半日的相处,这态度多少缓和了些,也会主动说话。
“父皇,待会还是您进去罢,母后不喜欢我,看到我不会高兴的。”
小小年纪,九皇子说出这句话,却是淡漠到了可怕。
盛隆帝摇了摇头:“太医说,皇后这几日醒来的次数多了些,不那么昏昏沉沉,说不定会有些改善。”
九皇子抿着唇,就也不说话。
“小九,前些日子的宴席上,你不是见到沉子坤了吗?”盛隆帝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觉得他如何?”
“舅舅?”九皇子困惑地抬头,“没有太多的印象。”
盛隆帝闻言,就点了点头。
九皇子抿着唇,低头看着手里提着的食盒,神情有点莫名。
他并没有说实话。
九皇子对沉子坤还是有点记忆的,毕竟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忘记第一个声称要保护自己的长辈,尽管那对他来说,全然是个陌生人。
他能在后宫生存下来,靠的不只是自己的能耐,更是如同狼崽子与生俱来对危险的觉察,今日今时,与盛隆帝的相处,几乎是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的美事。
这是他第一次和盛隆帝待这么长的时间,一起做这么多事。
哪怕九皇子的性情越发冷漠,然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孩子,总是渴望父母的疼爱。
只不过就算再怎么渴望,他也不能忽略那种若有若无的紧绷感。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皇帝未必会喜欢沉子坤对他的关照。
御驾在凤仪宫外停下,盛隆帝先下去,然后把九皇子也给抱了下来,他牵着九皇子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凤仪宫。
姚才人看到盛隆帝带着九皇子过来,也是愣住。
“妾身拜见陛下,拜见九皇子。”
“退下吧。”
盛隆帝越过她,根本没留神看她,“寡人要和皇后说说话。”
姚才人有些犹豫,低头看到跟在盛隆帝身后的九皇子,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四五年前开始,皇后就时常昏昏欲睡,每日能醒来的次数,不过寥寥几次。
自打姚才人来伺候她开始,就一直如此。
不过最近皇后清醒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脾气也温和了些,不过每每看到九皇子还是会发作,这正是姚才人犹豫的原因。
盛隆帝对皇后的背叛,是皇后发疯的原因。
然她在疯癫里,将所有的恨意倾泻到九皇子的身上。
可以说,这两人都是她的病因。
尽管这话对于九皇子来说太过残忍,然他的存在,只会刺激到皇后的情绪。只是要一个年纪小小的孩子明白这个道理,又太过残忍了些。
走到殿外,姚才人低下头,又叹了口气。
……只不过,皇后对九皇子所做的事,又何止是残忍两字能够形容?
凤仪宫内,皇后正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
就在盛隆帝来之前,姚才人正在给皇后束发。就算宫人都被盛隆帝遣走,她还是安然坐在桌前。
甚至,还自己拿着梳子,正一下一下给自己梳着头发。
“梓童,还是寡人来吧。”
盛隆帝走到皇后的身后,欲要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却被皇后反扣在手心,淡淡说道:“梓童,梓童,陛下,您已经多久没有呼唤过妾身的名?”
“你是皇后,寡人这么称呼你,反倒叫你不高兴了?”
“妾身只是偶尔,会想起从前的日子。”皇后今天看起来,比以往要清醒得多,就连这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以往没有的平静,“以前我们在宫外,还没有入宫前的日子……”
盛隆帝沉默了会,好像也真的被皇后说的事情所带动,过了好一会,才摇着头说道:“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啊,都那么久了。”
皇后轻声叹息:“要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不嫁给我,你又要选择谁?”盛隆帝的脸色有些难看,“当年那个徐思远?别忘了,他现在可不过是个五品小官。”
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官员,又哪里有什么资格?
“谁知道呢?是出家也好,游山玩水也罢,甚至是嫁给徐思远那样的五品小官,起码也比嫁给一个背信弃义的孬种要好上许多。”
皇后握着梳子站起来,转身看着盛隆帝。
她甚至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精力去看九皇子,而是冷冰冰地看着盛隆帝:“难道我说错了?”
盛隆帝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纵然他再爱沉思,却也无法接受她每一次见面,都要旧事重提。每一次每一次,他们都会为了这样无所谓的事情频繁争吵。
他都不知道沉思到底在做什么?
那些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整整七年了,整个后宫再无所出,他够对得住沉思,别说是孕育子嗣,他甚至连后宫都不怎么去了,难道皇后还不满意吗?
“我不会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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