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道,那些都是出自本心。
惊蛰闭了闭眼,有些事情既已经无处可藏,那又何必遮遮掩掩?
惊蛰心思不定,差点没啃了自己的手指,刺痛了下回过神来,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那些奇怪的红痕,就连手指也有。
不过,早在他醒来前,赫连容就给他上过药,这一两天来都是如此。也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搜刮出来的好药,效果真是一流。
那些奇怪斑驳的痕迹,很快就在药膏的效用下消退,就算是咬伤也几乎……
等下,这药膏!
惊蛰蓦然想起什么。
难道,赫连容就是靠着这玩意,才得以掩藏夜半留下来的痕迹?不然要是真的像男人说的那样,就算被折腾的时候不知情,那怎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一想到这个,惊蛰就气得牙狠狠。
要不是下午赫连容出去,惊蛰现在肯定要找他算账。
“现在赫连容不会随时发疯,该干的活也干了,该打的敌人也打了,你怎么还在?”
一想到赫连容,惊蛰就有点气不顺,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内忧外患,还未解决。】
惊蛰趴在榻上,思忖了片刻。依着这系统的意思,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它才会消失不再,那可真是要了老命。
惊蛰没之前那么讨厌系统。
虽然它的确很烦,不过,要不是它,那一次拔除蛊毒的时候,也不会那么顺利。
惊蛰清楚记得,宗元信最担心的,除了开刀之外,就是养伤期间。依着他的话说,许多人挺过开刀,却未必能在休养期间挺过去。
往往伤口会持续红肿,发脓,然后高热,因此死去。
结果赫连容除了低烧,什么都没发生。惊蛰一想,就知道是那日系统的“消毒”起了作用。不过,就算系统看起来真是个好的,惊蛰也不希望它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任务还好说,惩罚要人命。
上次那衣柜筑巢,惊蛰想想冷汗都要滴下来,要不是赫连容这人早就知道他的怪异,那真像是莫名其妙在发疯。抱着别人的衣服撸什么的……咦,这对赫连容来说,好像反倒是刺激。
惊蛰乱七八糟想着,不知不觉就趴在榻上睡了过去。
…
惊蛰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这天色昏暗。
身边……有人……
朦朦胧胧的感觉传来,让惊蛰僵硬了下,缓缓抬起头。
借着外头昏暗的光,惊蛰松了口气,没好气地说道:“赫连容,怎么站在边上不说话?”那高大的影子几乎挡住外头的光,差点没认出来。
赫连容给惊蛰搭了把手,抬着他的腋下坐了起来。
许是因为他睡得有点久,他听着男人的声音都有些朦朦胧胧,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是想让惊蛰去吃饭。
惊蛰再一次被运了过去。
而后,男人才点亮了边上的烛光。
惊蛰其实没多少食欲。
他刚刚睡醒,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坐着都想抖腿,过了会,他才意识到,许是因为下午水喝了太多,也睡得太久,他其实是想……
惊蛰无声无息按了按自己的小腹,露出犹豫的表情。
赫连容好似没看到惊蛰的表情,还在给惊蛰夹菜。就算是皇帝的伙食,其实也很是普通寻常,男人在这事上并没有多余的喜好,每日送来的菜肴也只是足够两人的份额。
但食材上等,厨艺也不错。
惊蛰在吃食上还算认真,可今日扒拉了半天,还是没能吃完。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吃着吃着,就像是在数米粒,动作非常迟缓。
赫连容看了眼,平静地说道:“直殿监已经收拾好。”
惊蛰原本一手按在腰间,神情有点隐忍,一听到赫连容的话,下意识朝着他看去:“直殿监出事了?”
惊蛰在直殿监就待了几年,却是感情深厚。
虽然比不得北房待的时间长,却是认识了不少朋友,这一个赛一个真诚,就算是最近,也偶尔会溜回去与他们见面。
如果真的有事,他们为何不与他说?
赫连容:“只是将他们换了个位置,而后碎嘴的人,都处理干净罢了。”
惊蛰微愣,想起上次见他们的时候,廖江世恩他们的确提到过,最近直殿监变动很快,他们有些可能会被调动出去。
惊蛰神情微动:“你在提拔他们?”
惊蛰不是那等会为了朋友破坏规则的人,当然,要是为了挽救他们的小命,那就另当别论——自然,在袒露自己的身份后,廖江等人也从来没想过惊蛰会去提携他们。
惊蛰不是这样的人,而无需他主动提,光是他的身份,就已经足够旁人对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赫连容的声音冷淡,“若是要靠你这脾气,怕是要苦等百年也做不来。索性就替你先做了。”
他给惊蛰添了碗汤。
惊蛰面露犹豫,他知道这是药膳。
就算他的身体好了,不用频繁吃药,不过寻常吃食上,偶尔还会有一道药膳,用的都是珍贵药品食材,吃起来还没多少药味,当真煞费苦心。
他已经不想喝汤汤水水,要是真吃多了,怕是要……但是赫连容那双眼睛,只是平淡漠然地看着他,惊蛰就不由自主地低了头。
吃了半碗后,他实在觉得肚中鼓胀,为了逃避这剩下半碗,他忙将之前还没说完的话题捡起来。
“其实你不出手,直殿监也不敢乱来,从前我在那,还是有几分薄面。”惊蛰道,“他们早晚也能靠自己爬上去。”
“他们能爬上去,靠的不是自己,是你。”赫连容淡淡说道,“不过,就算他们能往上走,也不过一二等之流,做不得许多事。”
惊蛰微顿,诚然,赫连容说的话有理。
看在他的份上,无需他多说,惊蛰那帮朋友肯定无人会得罪,甚至在许多事情上,还会给予方便。
但有些权势,只靠自己是得不到的。这道理在哪里都通,那更要看时间,与运气。
赫连容不必将这话说得多明白,就已经泄露出他的意思。
惊蛰捏紧勺子,轻声说道:“为何如此?”
做都做了,惊蛰自然不想帮他们将到手的好处往外推,只是一时间,赫连容这举动,未免有些刻意。
赫连容低低笑了笑:“揣着明白装糊涂。”
惊蛰瘪嘴,下意识低头吃了口汤,又僵住。
都说了不能再吃。
他心中叫苦,定了定神,这才回答:“你想让我自己培养出……真正忠心于我的人,为何?”
石黎已经足够忠心耿耿。
“不够。”赫连容摇头,淡声说道,“只是那些暗卫,还是不够。”
他们的确好用,但惊蛰不足够相信他们。
或许石黎尚可,但也顶多如此。
惊蛰敏锐,外柔内刚,寻常谁来都能和他来往,却也不是谁都能成为他的朋友。倘若不得他信任,有些事情上,到底相形见绌。再多些自己的力量,却也是无妨的。
赫连容心思缜密,有时做一步想三步,惊蛰至多想到这里,就已然有些愧疚。许是他之前猜忌过多,反倒是让赫连容对这些事尤为谨慎。
惊蛰:“你不必如此,石黎他们也很好。”
“不过给个机会而已。”赫连容平静地说道,“剩下那半碗也喝了。”
惊蛰低头看着药汤,露出个苦瓜脸。他磨蹭着,磨蹭着,到底是给喝完了。
虽说赫连容是混蛋,不过这寝宫内有许多散落各处的毯子,毛绒绒的,惊蛰走到哪里都能随手抓一把遮挡自己的身体,这两日倒也是习惯。
如今他身上正披着两件,反正该挡着都挡得差不多。
也得亏是有这毛毯子在,也才能掩饰他的动作。
惊蛰这两天,许多事情都要男人帮忙,但唯独有些隐秘的事,总是犹豫再犹豫,才会出声请求。
看惊蛰吃得差不多,赫连容将惊蛰抱去榻上歇,隔着一道屏风,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动静,该是赫连容吩咐了人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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