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赫连逸手中握有更强的底牌。
太后之事爆发,经由赫连逸示意,也有许多人将矛头指向瑞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牵引着,几乎无人发现,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赫连逸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皇城。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起,赫连逸狰狞着脸,差点滚下去。只是他身体大半都被人按住,不管他再怎么挣扎,都不会影响到宗元信的动作。
是的,正是宗元信。
他双手捧着一截断肢,翻来覆去地查看,最后可惜地摇了摇头,“这不行。”
他和俞静妙钻研出了一种法子,要是能在人刚断手断脚的时候,就用上蛊虫来缝制,说不定还能叫这断了的肢体再长回去。
今日宗元信一听说有这种病人,就飞快赶了过来,如今这一看,却是不合适。
宗元信举着断掉的肢体同身后的人说:“你看这里,全都脏掉了,就算洗了也没用,还有,这肉啊,都被炸烂了……”他声音犀利,还带着嫌弃,也根本不在意这断肢的主人,正正在边上听着。
“别说是这断腿,正好连男人也不用做了。”
而后,宗元信随手将这断肢抛开,丢到地上,“回复陛下,就说这人没救了。我顶多只能维持他三天的命,三天后他必死无疑。”
断手断脚的人,想要活下来,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眼前这人不仅是断了手脚,内脏也有许多受损,这内伤不比外伤,一旦伤及要害,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赫连逸在痛苦中,听到宗元信的话,不由得睁开眼,面目狰狞地盯着他看。
……不用做男人了是什么意思?
宗元信身后有人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这位,这位是寿王殿下。”
“就算他是皇帝,也没救了。”宗元信瞪了眼,在赫连逸的身上扎了几针,转头走了出去,“寿王怎么了?他进京城来的时候,难道就没给自己想过这种可能吗?”
这话说起来,真就诛心。
他就是这样的脾气,其他人也奈何不了他。
宗元信走出那破落的院门,看向远处还在冒着黑烟的地方,嘀咕着:“就算真的能救,这种人要救他做什么?”
俞静妙垂下眼来,那其实就是能救。
这地方,虽不算是哀鸿遍野,却也的确是有不少人受伤,到处都是呻吟声,听着就令人心烦。
俞静妙:“你这人,有些时候,倒是也奇怪得很。”
宗元信没好气地说着:“我哪里奇怪?”
“你并非那么在乎人命,可要真涉及到这寻常百姓的事,却又有几分怪异的怜悯。”俞静妙懒洋洋地说着,“现在人是救不了了,你这看着……也没打算回宫罢。”
的确,宗元信那模样,更像是打算在这开义诊了。
“陛下只让我来看着这人,这人都看完了,我要做什么,那就也是我的事。”宗元信呵了声,“陛下都没管的事,难道你也要管?”
他心情不好,说话就也难听。
俞静妙没搭理他,抓过身边的人不知嘱咐了什么,就有人匆匆朝着他们跑来,一边连声道谢,一边将他们两人引到了不远处一个帐篷内。那正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也有许多个,每一个里面,都有大夫在。宗元信冷哼了声,却没说什么,只是埋头就进去了。
俞静妙停在外头,望着远处被炸坍塌一角的城墙,不由得轻声感叹。
别看这寿王殿下现在狼狈得很,实际上,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接触到城防内部,更是在京城的所有城门口都埋下这样危险的器物。要是真的一口气引爆,那可真是四面漏风。
“听说了吗?这是天谴啊!”
“哪来的天谴,这天谴难道是从地上钻出来的不成?”
“这是,这是谋反!”
有人先是这般大声,然后又压低着声,小小的,带着几分惶恐不安地说着。
“你们不知道吗?朝天门外,都打起来了!”
“什么!”
“谁打进来了?”
“哪个又要谋反哦,这三天两头的都不安生!”
这七嘴八舌里,俞静妙听到最后那句,也没忍住笑出来。
她扫了一圈,发现这地头,其实正靠近西德门,除开朝天门外,这里其实也有被引爆的痕迹,这才会有这么多倒塌的房屋与百姓性需要照顾。除开那些瑟缩的百姓外,有许多士兵在来回巡逻救人,刚才宗元信走出来的那间院落,是戒备最森严的地盘。
毕竟寿王就躺在那里。
这里刚刚也经过一场厮杀,遍地都是血。
但如这些百姓所言,真正要紧之处,其实不在这城内,而在那城外。
俞静妙沉思着,却见那聚集着的人,又低低说着话。
“你们是不知道啊,刚才朝天门外,冲来好多士兵,我看着那盔甲,寻思着是自己人呢……结果上来就杀,上来就杀,可给我吓坏了……”
“这是西德门,你怎跑这来了?”
“是啊,这里不也出事了。”
“可不就见那些杀人狂魔,我这才跑来的嘛,谁知道这里也这么倒霉哇!”
“呜呜呜呜——”
“刘家嫂子怎么哭了?”
“你们不知道啊?她男人就是在朝天门那守门的,现在那这么乱,谁知道是生是死……”
俞静妙慢慢走着,听到了许多,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这里面有些人说的话,普通百姓不可能知道。那朝天门在打仗的事……哈,此刻本该封锁得无人知道才是,那些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且看着这些无声无息的说法蔓延出去。
混乱的情绪,几乎是最合适滋生的土壤,那些言论会飞速地传播,让更多人知道“实情”。
俞静妙的嘴角微微翘起来。
与景元帝为敌,有时真需要些勇气。
想来在这些人里头,死里逃生的俞静妙最有资格说上这么一句。
…
聚贤殿的烛光一直亮到了半夜。
平白无故两声惊雷,炸出了五军里的叛徒,又炸出一个寿王,这无论如何都叫人措手不及。好在,不知是景元帝早有所料,还是这叛军不堪一击,直到下午,朝天门外的战事堪堪平定下来,没真的让这些乱臣贼子攻进皇城来。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待到夜半,这些朝廷重臣渐渐散去时,沉子坤听到有人这么说。一抬头,说话这人,竟是韦海东。
从太后,到瑞王,再到寿王……
这的确太过频繁了些。
这些大臣里,也不乏上了年纪的,这一连几次的刺激下,愣是磨砺了他们有些脆弱的心脏,顽强到了现在。
一次是惊恐,两次是惊慌,三次……
那就有些淡定自若了。
再者说了,现在又没有太多的证据,说不定寿王就是有这奇怪的癖好,偏偏要在那个节骨眼身上跑去城门口然后正正给炸断了腿!
想着,说着,嘀咕着,却也没多少人真敢这么顺下去。
寿王在京城本就不对,五军突然的叛乱更是一根刺,再加上那怪异的炸雷声,任由是谁,都不可能放过这些联系。
韦海东见沉子坤看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沉大人,就当做没听到罢。”
沉子坤反问道:“刚才你说了什么吗?”
韦海东微愣,笑了起来。
他们两人说着话,落后几步的兵部侍郎岑玄因,却是揪着茅子世不放。
“茅大人,敢问今日,可曾见过我儿?”
茅子世哎哟了声,抓着自己的耳朵:“岑大人,您怎么就认定,我肯定见过呢?”岑玄因这语气这话,说得可是肯定得很。
岑玄因:“今日家中出了些事,细细想来,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比起事故,更像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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