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是疯了不成!
宫人不可在宫里肆意行走,刚才他们追着惊蛰的模样已是恐怖,难道便是那“巴福”所惹来的麻烦?
难道这一切不是他幻听得了病,而是真的有一个怪物……藏在他的耳边说话,施展妖术?
惊蛰面色苍白,犹有惊恐,四处观察时,如同一只惊甫未定,被雨水打湿的雀鸟,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簌簌发抖。大抵是为了那不知何处而来的怪物,与那可以操控人心的妖术。
“奇怪……”
惊蛰喃喃。
为何这里竟是连一个看守的宫人都没有?这到底是奉先殿,怎容他这么畅通无阻就进来了?
逃跑时未曾多想,冷静时便有疑惑。
“嗬!”
他刚转身,就对上一个高大的黑影,险些一头撞进那人的怀里。
惊蛰猛地往后退,后背抵上院门,下意识仰头,才看清楚男人的模样。
他穿着的服饰,好像是宫里巡逻的侍卫服。
这侍卫长着一张昳丽漂亮的脸,眉峰如刀,鼻梁高挺,却是毫无表情。
那是一种锋芒毕露,令人窒息的美丽,漠然的视线如同锐利的刀锋,携带着可怕的威压。浓黑到如同死亡气息潜伏的瞳孔动了动,缓缓落在了惊蛰的身上。
“你是谁?”
嗓音带着优美的腔调,那略重的卷翘音从唇舌间滚过,音节似是带着异域的韵感。
惊蛰的心口狂跳起来,莫名的危机感沉沉坠在小腹。
那个“巴福”……
他一想起那些狂热的人,小腿就忍不住抖了抖,猛地一个转身,就想逃离这处小殿。
只是一条自身后越过他肩膀的胳膊猛地按在了院门上,哐当——
沉重的撞击声,将那留着一道缝隙的门,彻底阖上。
【任务二失败,请接受惩罚】
【随机buff:皮肤饥渴症】
【效果:在1h(约半时辰)内,宿主周身所及(十步内)的人都会对亲密触碰产生渴望,在无法与他人皮肤接触的情况下,会有不安,彷徨的情绪,继而失控】
惊蛰两眼一黑,这是什么破屋偏锋连夜雨?
哪来又一个任务二呀!
第2章
温凉的手指抚上惊蛰的耳垂,而后便是拢上耳朵的大掌。
一瞬间,惊蛰的耳边好似有轰鸣声起,好似江水倒涌,可仔细听来,却不过是浑身的血脉都在那一瞬嗡鸣,惊蛰不争气地红了脸。
“这位,这位侍卫大哥……”
惊蛰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这奇怪的触碰令人毛骨悚然,他很想撒腿就跑。
要不是这门严丝合缝,连个钻的地方都没有!
惊蛰咽了咽喉咙,哆哆嗦嗦地转过来,直面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你没事吧?”
侍卫冷冷地看着惊蛰:“你为何会觉得……我有事?”
……真的没事吗?
手指还在他的耳朵上呢!
但侍卫看着惊蛰的眼神,就仿佛他是死人。
如果是别的时候,惊蛰肯定是会心生担忧。他毕竟只是个内侍,如果得罪了这些行走皇宫的侍卫,出入就麻烦了。
可现在侍卫这么冷漠,惊蛰却欣喜得差点要掉下泪来。
冷淡好啊,越冷漠越好!
惊蛰语气显然高兴了起来:“无事无事,侍卫大哥,小的方才只是和其他宫人起了争执,为了躲避他们,才不得不躲进这里,惊扰到侍卫大哥,小的现在就离去。”
他口齿清晰地说完这一段,用渴望的眼神看了眼那条还横在肩头的胳膊。
侍卫缓缓收回了动作,惊蛰眼里浮现高兴,正想速速离去,却听得侍卫冷淡的声音:“你是哪里伺候的?”
惊蛰很不想说。
比起承欢宫那几个,这侍卫一看就不是常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出身,难免多事。
可惊蛰更清楚,说谎更会惹来麻烦,只得道:“小的是北房行走。”
侍卫的眼神凌厉,惊蛰在他的注视下,总觉得不太自在。他继续硬着头皮说道:“若是,若是小的有什么做得不好,还请大哥明示,或是责罚。”
他提了提手中的盒子,“小的还得赶着去给几位主子送些吃食。”
侍卫并没有回答惊蛰的话,而是略抬手,就从惊蛰的腰间取走了那枚腰牌。
惊蛰不担心。
那腰牌肯定是真的。
侍卫看完后,也没留着,随手抛给了惊蛰。惊蛰接住后,试探着说道:“那小的,小的这就走了?”
侍卫已经转身朝着小殿走去,“你跟我进来。”
惊蛰无奈叹了口气。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片刻后,他一齐站在了小殿内。
这处小殿,惊蛰从来都没来过。当然,不只是这小殿,包括奉先殿附近这片宫宇,惊蛰也甚少踏足。
甫一进殿,那凌乱的模样,却叫人大吃一惊。
这是奉先殿附属的小殿,就算供奉的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可是那些牌位供果,总不能滚落一地。
这是何等亵渎?
侍卫:“你将这里收拾了。”
对惊蛰来说,收拾反倒是最轻松的事。麻烦的,是这个侍卫一看就来头不小,再加上这乱糟糟的小殿……
不过,这侍卫似乎不受那两个奇怪巴福的影响,这显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现在,惊蛰纵然是跳墙也得爬着出去。
他是真被那几个追上来的宫人弄得头痛。
背对着殿门口的惊蛰并未看到,倚靠在墙壁上的男人,正瞳孔幽暗地盯着他。
小殿没有灰尘,显然是时刻有人洒扫。
惊蛰要做的,不过是将供台的凌乱收拾好。他将供果重新摆回盘子里,又将摔倒的蜡台一个个放回原位,这时才发现,好几个牌位也都正面摔下。
惊蛰皱了皱眉,将其他都理顺后,这才将就着擦了擦手,去扶那些牌位。
只是当惊蛰看清楚牌位上的名字时,这动作不由得僵住。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先皇后的灵位。先皇后,也就是慈圣太后,是现在的皇帝,景元帝的生母。
可既有人称之为先皇后,那也是因为,这位皇后并未活到景元帝登基的那天。
早在景元帝年幼时,先皇后就去世,先帝重新立了后。景元帝登基后,尊生母为慈圣太后,封住了慈宁宫,继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只能屈尊寿康宫。
寿康宫在慈宁宫的左侧,虽也是新起殿宇,很是舒适,可到底比不上慈宁宫正统,宽敞,如同正殿之外的偏殿,总让人膈应。
景元帝此举,自然惹来非议。
初登基时,朝臣多次反对景元帝的做法,最是激烈者,指着景元帝的鼻子怒斥不孝。
自古孝道治国,景元帝被继后抚养了十几年,如此行径,自是荒唐。
文武百官会反对,也是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景元帝砍了他们的脑袋。然后一个个摆在了台阶上供人瞻仰。
每次上朝都弥漫着那种腐烂的血腥,直到皇太后出面和景元帝谈了一次,这才得以让那些个脑袋和身体“回家团聚”。
景元帝的狠辣,可见一斑。
宫内常死人,尤以乾明宫为要。伺候皇帝是个要脑袋的活,在前朝或许是上头吓唬新来的宫人,落在景元帝身上,却是切切实实。
“你识字?”
惊蛰被这句话猛地拉回了现实,脸色微白,忙将牌位都摆好,然后才转过身来,谨慎地说道:“只是略懂几个,上不了台面。”
宫人多数不识字,这并非宫规,却也是默认的潜规则。
惊蛰入宫前,家中父母将他当做珍宝,打小就好生教着,自也是开了蒙,读了好几年的学。
侍卫不知将惊蛰的话听进去几分。
不过片刻,他朝着惊蛰大步走来,听着身后脚步声,惊蛰下意识转头,两只温凉的大手已抚上侧脸,动作带着几分古怪粗鲁的生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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