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座地窖,就挖在药圃内。算算方位,这面土墙的位置,距离“充电区”非常接近。
那种神秘的力量,早已渗透浸润了这面墙壁。
而罗景的箜篌,此刻被这力量全方位地压制,无法生效。
这时屈突宜突然伸手扶住李好问的手臂,轻轻一托。
李好问毫无障碍地站起身,背着手,来到罗景面前。
他已完全复原,而且丝毫不受此前罗景“催眠”的影响。
相反,罗景此刻却已反过来被诡务司这座地窖里的神秘力量所控制——一束璀璨的星光从土墙表面破壁而出,环绕于罗景身周,就像是一道枷锁,将罗景牢牢锁住。
李好问来到罗景面前,面对他的双眼,朗声开口:
“罗景大师,您今日来敝司,虽然交代了不少事实,但你依旧没有完全洗脱杀害敝司郑司丞的嫌疑。”
“因此敝司决定,要留下您……留下您的法身在诡务司,配合调查。”
罗景那双浅灰色的眼眸看看李好问,又看看屈突宜,突然他纵声长笑,那笑声震得诡务司的地窖簌簌发抖,墙皮上刷的一层泥灰也在簌簌地往下掉。
“李司丞,这还没洗脱的最后一点嫌疑,是指郑司丞一见我就起意自戕这件事吧!”
罗景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似乎不是从眼前这个躯体口中传出的。
随即他那具俊逸伟岸的躯体轻轻颤动,自内而外迸发出强烈的光线。
这光线过于刺目,李好问双眼泪水直流,不得不举起手臂,以衣袖遮挡。
在这万道强光迸发的中心,罗景的躯体一寸一寸地崩解。这位身躯高大英伟的男子,忽然变得极小,软趴趴地朝地面摔下,倒在地面上,成为小小的一团衣物。
这时强光消失,耳边传来罗景的声音:“这点小小的嫌疑,我这个行将就木的法身,已在它彻底崩解之前,为李司丞演示过了!”
“李司丞,诡务司诸位,请见谅……从今往后,我罗景在长安仅剩一个法身,因此务必确定你我双方在那伽一事上可以合作!”
李好问皱起眉头:听这意思,此前罗景拨动箜篌,确实是在尝试给自己“催眠”,但自己既然破解了,对方便说只是一个“演示”,以解释郑氏的死因。
难道,郑兴朋之死,也是因为他被“催眠”了吗?
“各位,后会有期!”
待这个遥远的声音渐渐消失,地窖内土墙上的点点星光似乎也意识到了对手远去,整面墙壁一点一点地黯淡。
此刻屈突宜从地窖深处找出一枚竹竿,轻轻地将地面上的衣物挑开——那正是此前屈突宜借给罗景穿着的中衣和袴裤。这两件衣物之下,是一枚缩小了的,只有巴掌大小的二十三弦箜篌。
“原来如此,罗景的法身是依附乐器存在的。”
屈突宜将这枚箜篌捡起,递给李好问,笑道:“拨动这具箜篌或许可以直接感应到紧那罗的真身,李司丞收着,或许以后有用。”
李好问上前捡起那枚箜篌,有心想要试试,但想想在刚才那段交锋中,罗景表现出的反复、狡诈,与“非人”,觉得还是先算了。
这时地窖外章平焦虑的声音传进来:“李司丞,屈主簿,你们没事吧?”
李好问答应一声之后,随即脚步声咚咚地响起,竟是卓来先冲进来了,随后是章平与李贺。
这少年一脸的惶急,冲到李好问身边,左右上下看看,确认李好问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放心,长舒一口气道:“郎君没事就好——您知道吗?刚才我们在上面,觉得大地直颤。我说是地动,章主事他们说是郎君在降妖伏魔。郎君,你降服了那个怪人了吗?”
李好问不知该说什么:那个怪人已经变成了一枚乐器,现在被他挂在了蹀躞带上。
“小卓来,你怎地也不关心关心我?”
屈突宜看卓来一脸担心的样子,凑过去,故意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卓来的嘴比谁都甜:“屈突主簿你吉人自有天相,用不着卓来替你担心!”
屈突宜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卓来的头,却转过脸对章平等人使了个眼色:“李博士留下,我们就刚才发生的事商议商议。”
章平见罗景消失,已知刚才发生的事非同小可,忙将李贺唤了进来,自己带着卓来出去,守住诡务司大门,闲杂人等一概挡驾。
一时诡务司的地窖内只剩李好问、屈突宜、李贺三人。
“李司丞,这里自有玄机,想那罗景……紧那罗无法探听到我等在这里商议了什么。”
李好问听屈突宜这么说,也点点头:“罗景对我在太极宫中的言行一清二楚,确实该谨慎些。”
于是李好问开始自我总结所有已知信息,一并说给刚才不在场的李贺知道。
“第一件,是郑司丞之死。”
李好问沉思半晌,终于万般无奈地开口:“我亲眼所见,郑司丞是自尽的……”
屈突宜与李贺闻言,同时轻轻地“啊”了一声。
当时李好问在地窖内使用弹指级别的“时光术”,前往事发当场察看实情。屈突宜纵使在旁,却也无法跟随前往,亲眼目睹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景就是案发现场的‘第四人’。”
李好问将他亲眼所目睹的案发现场向屈突宜李贺两人详细描述一番。最后总结道。
“他为了躲避嫌疑,而故意扭曲案发时间,给自己足够的时间从容离开。”
“然而,我所见的这些依旧是表象,并不意味着我们已经看破了这起案件的真相。”
“是呀!”屈突宜闻言伸手去拈下巴颏上那一撇漂亮的小胡子,“似乎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李好问道:“这个案子的疑点,转到了为什么郑司丞一见到罗景出现在他面前,就立即化水为冰,举冰刃自戕。”
机要室内,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愿承认,但谁也不能不承认,这桩奇案经过了那么多的曲折与干扰,竟然依旧是“自杀”这么个结果。
李好问是唯一到过案发现场的“亲历者”,他一边回想一边总结:“当时郑司丞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罗景的出现是一个触发条件,郑司丞一见到触发条件,便立即动手。”
“我私心里猜测,他这么做更像是被本能驱动,没有多想……”
屈突宜一脸的不可思议:“没有多想,就,就……”
李好问点头:“我知道这有多不可思议。但这一定程度上能解释郑司丞死前从他的坐榻上倒撞下榻,在地面爬行了长长的一段,尝试去触碰那幅屏风。”
“那屏风是他的心爱之物。他在死前想必极其留恋人世,但已无可挽回。”
屈突宜:“您是说,是说……”
仿佛有巨大的悲痛堵住了屈突宜的口,让他无法开口继续。
李好问听他的声音里鼻音浓重,忍不住也一阵心酸。
只有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李贺则开口帮忙把话说完:“郑司丞在临死之间恢复了神智,可是他已经来不及自救了。”
机要室内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李贺为了打破尴尬似的勉强问:“刚才李司丞说的,触发条件……是什么意思?”
“触发条件就是……”
李好问忽然觉得罗景法身消散之前说过一句话能很好地解释这个概念。
“在人的‘潜意识’里种下了因,将来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结出果实。“
屈突宜一时激动起来,大声问屈突宜:“那么说到底是还是罗景,还是罗景!
“罗景绝对能干出这种事,他只要弹弹箜篌,就能在郑司丞的脑中种一下一个因……”
但李好问比较冷静:也没见罗景那时弹箜篌啊!
他认为罗景不是真凶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动机。罗景既然肯为了一条那伽而找到郑兴朋报案,实在没有一见面就把人给害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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