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时间栅格内的全知视野虽好,就是有点累。很快李好问就觉得自己的能量储备都耗光了,于是赶紧用了一枚章平的纸人“充电宝”,补充了一点电量。
等他看清了事情的具体经过,李好问松了一口气,稍歇了歇,又去四年前将真真从屏风上“走下来”的那一段经历看过了。
他这算是大致掌握了真相,终于决定休息。
当他歇下的时候,崔真都还没有谁,正在和十五娘讨论李好问之前讲的白蛇与许宣的传说。
“阿娘,如果那法海镇压白娘子的时候,也有炼石宫在,那炼石宫也会帮忙吗?会把白娘子从雷峰塔下捞出来吗?”
“当然会帮忙!”崔真的声音既温柔又坚定,“毕竟白蛇与女娲娘娘有那么多渊源。”
李好问:……
“只不过若这故事是真的,炼石宫应该会在她水漫金山之前,就出手让她好好清醒清醒的吧?”
“报恩不成反造杀业,修炼千年的蛇妖也那么傻吗?”
李好问:……阿娘的三观很正,立场也很鲜明啊!
*
翌日清晨,李好问盥洗之后,没有直接去诡务司衙署,而是先带着卓来去了西市。
昨天下了一下午的雪,又吹了一夜的北风。但此刻长安城的街道上已再无多少积雪,大部分积雪已由长安百姓清扫,堆在道路两旁,或是各家各户的屋角。
李好问一路踏着并不算太滑溜的青石路面,顺顺当当就进了西市。
“杭大家在吗?”
他径直去了西市那间著名的屏风铺子。长安城中最受欢迎的美人屏风,包括曾经在郑兴朋一案中名噪一时的“美人剑器行”屏风,都出自杭知古之手。
所以这“屏风生子案”,也与杭知古脱不了干系。
伙计们都认得这位诡务司的新任长官,忙不迭地将他引去杭知古的作坊。
这么冷的天,杭知古已经点上火盆,慢慢将已经冻上的墨与颜色化开,调整至合适的温度准备画屏,可见屏风铺子生意之兴隆——连一天都歇不得。
然而杭知古一见到李好问,就冲他点点头,然后默默地递出了一张纸条。李好问摸过,知道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
——老人家足够识趣!
李好问冲杭知古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旋即转身带着卓来离开西市。
那地址上是务本坊最东面的一座小院,与平康坊只有一街之隔,相传这务本坊地面以上的宅院里,有不少是平康坊的娘子们悄悄置办下,为将来再赚不动钱的时候几个姐妹一起住下,彼此扶持着养老的。
李好问按地址寻去,让卓来在那宅院跟前叩门。
里面大约是见到卓来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没有多想便开了门,正好与卓来身后的李好问对上。
那是一个素衣美人,不施粉黛,却难掩天生丽质。她虽作未嫁装束,但面容柔美,眼神沉静,自有一种成熟风韵。
“真真娘子?”李好问柔声询问。
门内的美人迟疑了片刻。原本她本能就想要关上门,但对方既然已经找到这里,一扇薄薄的门板又能如何?
迟疑之后,真真大方地开了门,请李好问与卓来入内。
一进院,卓来便似眼睛不够用似地到处看,还时不时发出赞叹的语气词。这种隐形的马屁让真真听得很舒心,因此也少了几分刚开始时的戒心。
这小院比赵家要小些,格局紧凑,但与昨日赵生家里相比,却少了一种花团锦簇的俗丽,素净清雅。只能说,真真的审美要比赵生的更加高级。
“真真娘子,”李好问自报了家门,道,“我是诡务司的人,是来查赵家那件‘屏风生子案’的。”
真真温婉点头:“我知道。”
李好问左右看看,没见到这院里有孩子的踪迹,侧耳听听,内屋也不像是养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于是他谨慎地开口:“你与赵生所生的那个孩子……”
真真神情坚毅,语气平和地道:“孩子是我自己的,与赵生无关。所以我一离开赵家,便先将孩子送走,交给可靠的姐妹抚养。”
李好问摇摇头:“我不是替赵生来追讨妻儿的。但我是诡务司的人,赵生口口声声事涉诡异,因此我需要查清真相,以确保不会有妖魔鬼怪出来为祸世人。”
“真真娘子,说说整件事的经过吧。如果你并没有伤害任何人,我是不会将你交给任何人的。”
真真抬头,狐疑地看了李好问一眼,但很快被他那种镇定自若的气质震住了,便低头说出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李好问一边听,一边和他昨夜所看见的“历史影像”进行对比验证,确认真真没有说谎——
原来四年前,真真被“唤醒”,便是一个局。
这个局说来也很简单,杭知古笔下的美人屏风,一共有三幅。
当初赵生从旁人手里买下那面美人屏风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屏风上的女子真美,她若是真人我便一定要娶她为妻。
刚好,杭知古的屏风,就是按照真人的样貌画的。
赵生将这屏风买走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知杭知古,再准备一幅画,画上没有美人,只有边边角角上那些花草。
这对于杭知古的屏风铺子来说太容易了,毕竟这样的“素底”铺子里一向常备着,就等杭大家在上面绘制美人。
于是,在赵生日日夜夜叫着“真真”名字的时候,真真与她的同伴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在百日那天,真真略施小计,就制造出了自己从屏风中“走出”的假象。
而她身后的屏风,也被顺势掉包,换成了没有美人图的“素底”屏风。
接下来便是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俗套故事,赵生和真真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多,一起养育了一个一岁大的孩子。
在那最后一年里,真真曾经托人找到杭知古,并请对方画下了最后一幅“美人屏风”。在那幅屏风里的,真真的衣饰打扮气质全变,而且还特地让杭知古在屏风的右下角留下了那个孩子的形象。
后来就有了真真脱身的一幕——说来那也简单,不过就是去请一个道士,让他在赵生面前胡说八道一番,然后给一把不值钱的破剑。
随后就是真真的演技发挥,当着赵生的面落两滴眼泪,然后抱着孩子缓缓退去,在赵生被迷烟迷晕的短暂工夫里,让人将家中那幅“素底”屏风掉包换成杭知古最新画就的那幅便是。
杭知古虽是个拿钱办事的主,但也知道此事恐有蹊跷,所以留了一个心眼儿,记下了他为真真母子画像的地址,并且交给了李好问。
这一件“屏风生子案”,看着邪乎,但说破了却很简单。
但是真真依旧紧张,她微低着头,不敢直视李好问的目光,小声问:“奴已将一切尽数向司丞说明……李司丞,您……”
她最关心的,自然是李好问会不会将她的去向告知赵生,甚至担心官府会不会继续追讨她的孩子。
岂料李好问完全不关心那些个,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但是你为什么选择离开赵生?”
真真咬着嘴唇道:“他不过是要一个为他洗衣做饭操持内务的管家妇罢了,而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所以……”
李好问轻轻地点头:“可以理解。”
真真眼都快睁圆了:这都可以理解?
看来眼前这位司丞,还真不是个一般人。
“但是你为什么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李好问继续追问他所认定的疑点。
“以我的猜想:要么是赵生今年要带你回乡去见他的父母家人,你不愿,所以离开了。”
听到这里,真真嗫嚅着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最后没开口。
“要么就是你留在赵家,其实是为了某种目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你就干脆地离开了。”
听到这里,真真的神情有一丝震动。
“你选择离开赵生,这并不违背大唐律法。我可以让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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