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对这两支皇家近卫能够合作很感满意, 这说明他已将朝堂与家奴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趁着李好问与叶小楼的注意力转向殿外,当机立断, 提起手铳,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两枚黄铜子弹射出。
“砰、砰——”
这回李好问没有任何提前预判。
李忱心中一喜。
但随即“啊啊”两声惨叫, 冲在头里的两名金吾卫士兵滚倒在地。一人额头多了个血窟窿,瞪大眼睛躺在地面上死不瞑目;另一人则抱着血肉模糊的腹部痛苦哀嚎。
李忱不知道这是因为这手铳的后坐力太大,令他完全失去了准头。此刻天子面白如纸,连连后退,只觉得冥冥中连老天都在与他作对。
他哪里会知道李好问没有反应是因为根本没有“危险预感”,因而也早早预判了这两下射击对自己和叶小楼根本无碍。
眼见着冲得最快的两名金吾卫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倒地,一死一重伤。稍有些理智的金吾卫和神策军都住了脚,不敢上前。
但架不住来的人数实在太多,不过片刻工夫,已将规模不大的紫宸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韦昭在后鼓噪:“将这两个犯上作乱的贼子擒住。圣人必定重重有赏。”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余名金吾卫与神策军见对方的“妖法”已暂停,立即挥刀向前冲李叶两人冲过来。
李好问与叶小楼距离很近,想着直接带叶小楼“位移”离开。他伸手搭向叶小楼的肩膀,但是马上感受到了“危险预感”,立即缩手退开半步。
与此同时,叶小楼也肩膀一矮,让开半边身体。
“刷”的一声,刀光从两人之间闪过。若是李好问刚刚没有缩手,他可能就需要“太岁”帮助自己断肢再植了。
对手人数太多,李叶两人一旦被分开,各自为战,就再难会合。
叶小楼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对手越多越凶悍,他打起来越高兴,当下一柄障刀舞得如风,泼水不进。
李好问则是一副神出鬼没的身手,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金吾卫与神策军明明见他就在眼前,一刀挥下再看,人已经出现在另一个位置上。
这令两支近卫精锐的所有人心中同时泛起一个念头:不愧是……诡务司啊!
李叶两人大战的同时,惊魂未定的天子李忱已经被神策军围住,护送至紫宸殿内距离战场较远的地方。
李忱大骇之下转而大怒,寒声道:“传朕旨意,查封诡务司。拿下司中所有人的亲友,一概下狱拷问!”
李好问原本已经将自己“位移”至叶小楼身边,准备带着这个同僚一起跑路。但听了这句话,他将心一横,直接闪身至李忱身边,伸手便向李忱肩上搭去,准备劫持天子。
但李忱忽然张口大叫,像是瞬间吓疯了。
李好问在一旁看得清楚:四条半尺来长的小黑蛇从李忱的领口蹿出,沿着他养尊处优的面孔迅速向上游动。
这一下变故令人猝不及防,李好问在旁凭空想象一下那小蛇冰冷滑腻的触感,以及它们贴面游动奔自己五官而去的架势,心中便很能理解李忱的惊惧。
他暂时没碰李忱。倒是有几名神策军中人赶紧上前,要将李忱身上爬动的小蛇赶走。
“啊——”
一声惨呼传来,一名神策军军官双手捂脸,仰面朝天地倒下。他的面部与双手迅速变黑,随即整个人的皮肤都变成黑色,倒在紫宸殿中青砖地面上一动不动。一枚小蛇骄傲地从那军官面上扬起蛇头,吐出蛇信,发出“嘶嘶”的响声。
王宗实见状骇然一声喊:“都别动!”
紫宸殿中,喊杀声,刀剑互斫声顿时都停了。连叶小楼那边也停下了与对手的相互攻击,转过头来看李忱这边的情况。
“若是想要天子性命,就给老身让开一条道路!”
殿外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女声。
王宗实见识过那小黑蛇的毒性,立即道:“天子千金之躯,非同一般。神策军,速速让开!”
韦昭也连忙下令金吾卫让道,但究竟是比王宗实慢了一步,心里很郁闷。
于是,李忱身边,很快便只剩下李好问和倒在地上的那具神策军尸首。两人同时见到挤在殿前密密麻麻的大唐近卫向两边让开一条通道。
“泠泠泠——”
银器互相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
叶小楼这时也赶来了李好问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来人是谁。李好问眼中明显流露出诧异:这位,应该早已不在人世了呀?
但来人确确实实就是当初在长安西市地下经营那间“蛊肆”的溪洞神婆。
随着她缓步进入紫宸殿,爬在李忱头脸上的四条小蛇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齐齐转过头来,张开口吐着蛇信,与溪洞神婆身上伏着的四条小蛇一道,遥相呼应。
而李忱心胆俱裂,半闭着眼,口中喃喃念着什么,不知是在祈求何方神圣,能在这时出手,救他性命。
“好久不见,神婆安好,倒是一件‘意外’之喜。”
李好问见到溪洞神婆的一瞬间,已经想通了这位此前是诈死欺骗自己。
他不愿过多计较,只是用言语讥刺了一句。
溪洞神婆老脸一红,冲着李好问便端端正正地行下一礼:“溪洞神婆,奉炼石宫主之命,特来护送李司丞前往那件神物的所在。”
周遭所有人见状,都面露惊讶之色。
这穿戴奇特、手段毒辣的老妪能冲着人恭敬下拜,已是出奇。她拜的却不是天子,而是阶前这个穿绯袍的五品官。
至于李忱此刻的心态……天子都快吓哭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李好问向前迈上一步,心道:终于来了。
当他从崔真那里听说了“诸神的赌局”之后,李好问便明确知道这一刻很快会到来——他需要找到“太岁”这件神物,并选择一方势力,将“太岁”交付。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挑中做这个选择,但他明白这选择也意味着责任——或许天下苍生就在他这一念之间。
于是,李好问向着溪洞的方向迈出坚定的一步:他从没打算回避这个责任。
溪洞神婆抬起头,用她那对昏花的老眼认真打量李好问的面容,一时间流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数月未见,六郎风采更胜往昔,气概更是无人能及。老身心中甚慰。”
旁边叶小楼听见这话不乐意了:“我说你不就是在西市里那个卖假药的?当年爷爷还没找你算账,你今日却自己来了……咦,你究竟是怎么闯入宫中的?咋没人拦你?”
李好问忍不住扶额,心想这叶小楼不管在什么场合,总是能令画风改换,气氛尽毁。
果然就见溪洞神婆闻言顿时白眼上翻,原本伏在李忱头脸上的黑色小蛇全都支起身体,绿豆大的蛇眼向叶小楼这边转过来。
脸色惨白的李忱紧闭着双眼,口唇微微翕动。
李好问的听觉异于常人,当下便听见这位天子在小声嘀咕:“内讧吧!快内讧吧!”
李好问:……?
他哪里肯让这位心愿得偿,当即道:“神婆,叶参军是我的同伴。他愿意帮我,我也一样选择由他护持。”
叶小楼看着地上被小蛇咬过的那具黑色尸身,早就在心里发毛。此刻听见李好问这么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叠声地应着“就是”,一面赶紧跑到李好问身后,躲着溪洞神婆。
溪洞似乎并不在意,缓缓侧身,为李好问让出一条道路:“六郎请随老身来!”
李好问看了看李忱,又看了看溪洞。
溪洞微笑着开口:“天子么……为了不被宵小们打搅,天子也请一起过来吧!”
李忱明白这一行人是在胁迫自己,免受金吾卫与神策军攻击,心中虽万般无奈,但他并不是一个忍不了一时半刻的人,毕竟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
于是,他艰难地迈出脚步,缓缓地来到那老妪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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