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问看了一眼张义潮的满脸忧色, 打趣了一句:“恭喜节度使,这盐井变成红色, 多半是水源地有铁矿的缘故。若是循着来水的脉络去找,可能很快就能找到供开采的铁矿石。”
本来嘛, 盐水中铁离子增多确实会令水变红色。
林前辈说过的:尊重科学讲逻辑!
但张义潮万万没想到这位的思路竟然如此清奇,尴尬地点了一下头道:“确实有这可能。我回头便命人循着水源来处找一找去。但是……城中老一辈人都说,都说这是……”
他压低了声音,说出三个字。
李好问实在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忙凑近了。然而这回张义潮赶紧提高了声量,在他耳边隆隆地说出三个字:“蚩尤血。”
“蚩尤血?”
“是的,”张义潮眉宇再度出现忧色,言语之间也有些吞吞吐吐,道,“因为这次出兵驱逐吐蕃人之前,敦煌军民一起祭祀了蚩尤。”
“祭祀蚩尤?”
李好问伸手拽了拽幞头。
蚩尤是何许人,李好问记得非常清楚:“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使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①”
这位曾站出来对抗黄帝之人,如从“史影”的角度猜测,他既可能是南方某个部族的大酋长,也有可能是站起来号召同伴们一起对抗奴隶主的奴隶。
但李好问清楚,他穿来的这个世界是没有“史影”说的,凡是在神话里有名有姓的神仙,都相应地拥有其神格。
就见张义潮点点头道:“是呀,因为蚩尤是战神啊!”
果然!
虽然蚩尤是一位失败的英雄,可是祂还是被赋予了神格。
“我等祭祀了蚩尤,也击退了吐蕃人,顺利归唐。然而此刻城中却突然出现蚩尤血,以至于我等不知该如何再回馈蚩尤神。难道战神还需要我等再行献祭吗?如果是,那又该献祭……献祭什么?”
说到后来,张义潮的声音竟然稍微有点发抖。
李好问对此并不了解多少,他循着习惯将此事划分为“重要但不紧急”的事项,于是对张义潮道:“原来如此。请大将军带我去那里看看,且安排食宿时请尽量将我等安排住在城南,那口井的附近,便于就近监控。”
张义潮伸手拈拈胡子,稳定了情绪,点头道:“好!”
他对这位年轻到了极点的朝中“天使”原本并没有多少信心,但此刻心中却生出几分敬意——毕竟城中之人都对那“蚩尤血”避之犹恐不及,李好问等人却主动要求,就住那附近。
“对了,张节度,我另有两件事想要请您帮忙:一是我有位堂兄,是从长安出来历练的,想要追随张淮深少统领一段时日。能否安排他在少统领身边做个亲卫?”
这是李好问一早就想好的事。
他不能带着李好威这个普通人前往昆仑冒险。将李好威留在沙州,目前来看是既相对安全又能学到些真本领的优质岗位。
张义潮哪儿能让李好威这长安轻薄儿当张淮深的亲卫,当下满口答应,要给李好威在军中安排一个官职当当。
李好问心想:四哥,我就只帮你帮到这里,以后的路,要靠你走了。
“另外,想问问您,如今在城中,有吐火罗来的行商吗?”
张义潮显然对沙州的内务非常了解,当即摇头道:“不多,前些日子与吐蕃人作战,商路几乎断了,没那么快恢复。倒是有一两户吐火罗行商滞留在城里,如今还没本钱回去。李司丞若是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找他们去问问。”
说着张义潮就对一直跟在身边的张淮深吩咐了两句,后者立即答应了。
晚间,张义潮设宴招待诡务司众人一行。河西之人豪放,加之又刚刚归唐,与长安来的诡务司一行人格外亲近,因此不仅有张淮深出来陪客,张义潮自己的儿子张淮鼎,妻子宋氏以及两个女儿,都出来拜见了“长安贵客”,搞得李好问一行人着实紧张了一把。
入夜,张义潮命人将李好问一行人送回寓所。诡务司一行暂时结束了一段长途跋涉,章平等人自然是忙不迭地用消息镜子给家人报平安去。
李好问则在寓所内独自思索,复盘他这一路行来的经历与心得,深感自己的能力还有不少欠缺。
毕竟他所有的能力都是基于时光术而获得的。
当然这也很公平,毕竟他修习时光术才一年左右的时光,能够掌握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招数和能力,已经很逆天了。
但主要问题是:能够维持这些能力的时间较短,且缺乏主要攻击手段。
当然了,身为一个凡人,面对天女魃那样的位格,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
而一些神级法器的能力,比如已经碎掉了的神律之磬,又比如十五娘手中的那枚五彩珠子,他都是没法儿复现的,毕竟没有神格,没法儿模拟那些神级法器的能力。
但他绝对无法甘心——此刻距离昆仑越近,他的紧迫感也就越是强烈。
“一刻”的境界对他而言算是入门未久,但是他可以一面继续修炼这个境界,一面继续琢磨该如何升级。
毕竟下一个境界“时辰”,相对于他现在的水平来说是“越级”。按照林嫱的说法,每个人都需要自行探索适合自己的方法。
然而对于李好问而言,精确地计量“时辰”,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这回无论遮摩遮利再怎么翻身应该也帮不了他了,要小家伙翻二十四次身……李好问担心小红鱼不止会翻身,还会翻白眼儿。
但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正想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咕咚”一声,打破了夜间的宁静。
李好问应声出去查看,只见卓来苦着一张脸冲了进来,指着外头道:“六郎君,六郎君……”
李好问忙安慰他:“你先别着急,有我在这里,你有话尽可以慢慢说。”
卓来这才抱着胸口喘了一会儿,开口慢慢说道:“刚刚外头有个人过来,怪模怪样的,头上顶了个水桶。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人……”
他刚说到这里,秋宇和章平等人也听到动静,纷纷从他们歇宿的屋子里出来。
张义潮给他们安排的院落是一座四合小院,共有两进,外面是马厩(当然是用不着的)、货仓和大厅,里面是一溜平房,布置成一间一间的卧室。
水井在外院。卓来刚才从内院出去,也正是为了打点水洗漱。
“……所以就出声喊了一句。结果那人不理我,而是转身向外走去。我心想别是贼,赶紧跟上。谁知那人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说到这里,卓来眼睛睁大,流露出惊恐的眼神,惶然道:“那水桶就突然掉了。我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没有头,就一副肩膀……”
李好问请拍卓来的肩,微笑着道:“卓来不怕,让我来看看!”
说着他随手拖出历史影像,指着上面的影子道:“还真是的。”
如今他不再担心历史影像会突然“活过来”的事了,毕竟天女魃当初话中有所指——圆脸鸡是误食了某件类似腐肉的东西,因而产生了类似于“混淆时间”的能力,因此它的“历史影像”能活过来。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李好问依旧戒备着,并且将这段历史影像拖得离卓来远了点。
只听卓来在旁哀嚎:“唉哟六郎君您怎么不怕啊!”
李好问却聚精会神地操纵那段历史影像,将那个头上顶水桶然后水桶又掉了的“无头怪”的形象转过来看了看,终于点点头道:“原来是他!”
秋宇与章平等人也都凑过来,按照李好问所指也看了看,纷纷点头:“没错,是他!”
被吓得泪眼朦胧的小卓来一时好奇心起:“到底是谁?怎么郎君们都知道,而且都不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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