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没有脑袋, 已经忘记了思考。
“他们的心里只填满了恨, 因此无法控制自己, 但是却可被我所控制。”
说到这里,蚩尤眼看着李好问脸上的神色由吃惊转为郁闷,不由得心中万分畅快, 比祂亲手一枪结果了对方性命还要畅快千万分。
“他们将是我蚩尤的完全附庸, 对我奉上绝对的忠诚。我会带上他们,这天底下所有心底蕴满了怨恨的人, 杀上昆仑,将我们心底的冤屈与怨恨释放出来, 让那些自诩是胜者的一方好好看看……”
一时间,莫高窟前的广阔平原上回荡着的蚩尤癫狂的笑声,但仔细听去,这笑声中也不乏强烈的伤感与绝望。
如果没有这些恨,蚩尤可能早已真正陨落了吧。
“你错了!”
忽然,风雨中响起李好问清亮柔和的嗓音。
“他们并不是无法控制自己。他们很清楚这些仇恨将把他们引向何处。”
他随手拖出历史影像,给蚩尤播放已成为无首民的悟言回归他的师父洪辩大师面前,请求师父为自己净化的情景。
“他宁可死,也不要做这心中只有仇恨的无首民。”
蚩尤看了也显出吃惊——一来惊异于李好问这一手,竟让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与事都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二来又惊异于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为了放下仇恨,竟然可以放弃在世上苟活的机会。
“哈哈,是又如何?”
蚩尤忽然仰天大笑,前仰后合。
“如果人人都如此,那么此刻聚在敦煌城下的这一群,究竟又是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聚在敦煌城下的那群无首民,暂时没有刑天指挥,便只会茫然四顾,不知所措。若是此刻张义潮带着大军从城内冲出,他们大约连反抗都是不会的。
清楚自己该向何处去的人万中无一,世间庸碌大众,大多随波逐流。
“我说过的,无首民,会对我献上绝对的忠诚。”
说着,蚩尤忽然向距离最近的一个无首民嘬唇而呼,似乎要将这人调教为新一任的“刑天”。
但李好问身边,李贺忽然笑道:“蚩尤,你一点儿都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忠诚。看来涿鹿之战你输得一点儿都不冤。”
“你说什么?”
大概因为李贺嘲笑了最不能嘲笑的,蚩尤三个头六道眼神,同时变得怨恨与危险。
“我说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忠诚!”
李贺提高声音,忽然道:“忠诚,是一种名叫‘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①的热忱。”
说着,李贺别过脸来,看向李好问。
李好问敏锐地留意到李贺手中似乎有一柄三尺长,剑锋如水的长剑,正在渐渐凝出实质。
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李贺的“言出法随”,终于再度发挥威力。古来有将名贵宝剑称为“玉龙”的传统,而这一次随着李贺拖长声音的念诵,出现在他手中的,竟然并不是一只真正的玉制小龙,而是一柄如秋水般宁静宏亮的长剑。
“三尺水?”
李好问忍不住大喜。
要知道,他可是在几个时辰之前,刚刚领悟了“时光术”中“时辰”这个境界的奥义,因此头一回能够复现“神律之磬”这样的神级法器之力。
也因为这个,他使用“神律之磬”凝聚天地之力以后,“冷却期”会比真正的神律之磬还要久好几倍。
面对咄咄逼人的蚩尤,他急需一枚趁手的兵器。
然而蚩尤见到这柄“三尺水”凝出实质,猱身便上,六只手中的兵器齐出,三张口中同时厉喝道:“那就给本尊死吧!”
蚩尤手中的各种兵刃挥向李贺,瞬间将李贺劈成了几半,连李好问想要带他“位移”都没来得及。
可是被切成几份的李贺却像是被不小心划开的几张纸片一样,轻飘飘地在风雨中散开少许,转眼又自行粘了回去,瞬间重新成为一个好人。
不止如此,李贺还笑嘻嘻地将手中的三尺水向李好问抛去,并且笑道:“李司丞,接着!”
李好问顾不上去想李贺究竟是一个什么存在,但他在听到“报君黄金台上意”这一句时,就知道眼前这个“李贺”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毕竟诗为心声,如果李贺不是对自己绝对忠诚,断然念不出这样的句子。
李好问手持三尺水,奋力挥向蚩尤。
这柄可是他当初连那伽都斩去了的利刃。而此时的李好问,无论是时光术水平还是战斗经验,都要强过自己当初太多。
相比之下,蚩尤……虽然当了数千年的战神,可祂当真能亲自再上战场的机会又有多少?
于是乎,双方的对决便几乎是一边倒的。李好问瞬间斩去了蚩尤的四条臂膀,两个脑袋,逼得对方重现原形。不止如此,他还一剑挑去了蚩尤手中那柄短//枪,令这位如今只有个盾牌能抱在怀里。这盾牌还被李好问劈了一件,裂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牌面丢掉了一小半。
“怎会……怎会如此!”
蚩尤悚然变色,应当是万万没想到,在涿鹿之战数千年之后,他竟又遭遇如此惨败。
“哼,如果不是当年输给轩辕氏,折损了本尊的位格,本尊万万不可能,不可能输给你这个……”
李好问提起手中三尺水,指向战神手中仅剩的盾牌,寒声问:“还想再试试吗?”
蚩尤惊惧之下,忽然又恢复了平静,随手将手中仅剩的半枚盾牌扔在地上,任由那柄“三尺水”若即若离地浮在祂颈间。
“你根本不敢杀我。”
始终高扬着头颅的战神,此刻似乎忽然成了一个战争痞子。
此刻莫高窟跟前风雨未曾停息,原本那些从不曾被雨水打湿的沙土地上此刻泥沙俱下,向低洼处涌去。
此处降水本来就少,地表没有蓄水的能耐,如果任由这般风雨交加下去,这些挟裹着泥沙的浑浊溪水自会越汇越广,最终冲向地势比这里更低的敦煌城。
“如果没有我收束风伯雨师,这里不消三日,就会成为一片泽国。”
蚩尤脸上竟又挂回了得意的笑容:“你既那么关心那些无知而盲从的凡人,那你不如放任风伯雨师水淹敦煌?”
李好问面无表情:“你不妨试试看。”
蚩尤脸上的笑容刚挂了片刻,忽然转为惊愕:“为……为什么?”
只见天空中浓云被撕裂,傍晚的阳光循着云间的裂缝洒向大地。风雨被驱散,原本在地表纵横肆虐的雨水就像是迅速被蒸干似的,片刻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看了片刻,蚩尤便明白来的是哪位“老朋友”。
“女魃啊女魃……没想到,几千年以后,你竟还要再跳出来坏本尊的好事!”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驱散风伯雨师,消弭一场因急雨形成的山洪——这样的本事只有天女魃才有。
果然,天空中传来天女魃的声音:“没错,是我。只不过这次并非为了父亲,只是我自己乐意而已……”
话还未说完,那清脆的女声已经幽幽远去。
李好问仰头望着益发清朗的天空,忍不住扬起嘴角:看来,上次向这位天女说的那一番话,对方听进去了不少,并且在认真实践呢。
蚩尤听见宿敌的声音,瞬间有片刻的失神。
数千年前的老对手,和祂一样被永远困在那场战争里的女神,竟然不仅走出来了,而且从此将她那位“父亲”抛在了脑后。
随后他又恢复了冷静自如,冲李好问笑道:“既然如此,要杀要剐,一切随你。只不过……那一万多无首民的罪孽,就都由你担着了!”
若是无蚩尤操控,这些没有脑袋的无首民若是自生自灭,只怕很快都会步入死亡,虽然他们现在这状态也不能算是活着。
李好问却摇摇头,道:“不,不会。”
蚩尤不由得吃惊,不明白李好问说的“不会”,是不会任由无首民们死去,还是不会将祂杀了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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