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宜见状,伸手拈着胡子,心情似乎很舒畅,笑着对楚听莲说:“凤魁莫要烦忧,若是你提供的线索能够帮助我等尽快破案,到时司里找机会请李博士为倚云楼赋诗一首,届时贵楼盛况重兴,门前翠盖满路,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好问遥想了一下,以李贺的能力……没准还真有可能。
那边李贺已经在行动,一边斟酌词句,一边道:“佳人一壶酒……”
屈突宜忙抱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连声道:“今日不行,今日还不是时候……”
李贺被他连拖带拽,总算从倚云楼中带了出去。李好问则向楚听莲告辞离开。
叶小楼紧跟着李好问出门,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李司丞,郑氏一案,需要我叶某人做些什么?”
李好问却知郑氏的案子现在在死胡同里,只能道:“烦请叶帅继续搜集与案情有关的信息,待到郑夫人返京时,如她能允许进一步验尸,或许我们能得到更多线索。”
叶小楼原本对李好问有些期待,闻言失望不已,心里一急,顿时又出言不逊道:“呵呵,看来李司丞确如那报道所言,对前一任上官暴毙的案子并不热心。也对,若是郑司丞没有被害,你就还是一介白身,是个游手好闲的官宦子弟,皇家宗亲……”
“叶小楼!”
出声的不是李好问,而是屈突宜。
“你闭嘴!”
屈突宜为人一向温文尔雅,气质出尘,很少有怒到如此须发皆张的时候。
李贺跟着屈突宜身边,眼见着屈突宜这般愤怒,情不自禁地也跟着说了一声:“你闭嘴!”
叶小楼:“……”
他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上下两片嘴唇就像是被缝合在一起时的,再也难分开。张不了嘴,叶小楼就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看着诡务司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离开。
叶小楼的下属连忙过来询问:“叶帅,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叶小楼:“……”
“叶帅,你说什么?”
几名不良人纷纷上前,看着只能发出呜呜声的叶小楼。有些人莫名骇异,也有些人难免幸灾乐祸,故意大声凑上来,问:“叶帅,你说什么?”
叶小楼怒火从心头起,当即抬腿踹出,正处踹在那名不良人的屁股上,然后手指西方,那意思是:回长安县,都给我滚回长安县去。
*
叶小楼对李好问的挑衅,最终只成为诡务司一干人办差过程中的一件小插曲。这天之后,诡务司众人该干嘛干嘛,似乎没有人将叶小楼和《长安消息》上的报道放在心上。
翌日,李好问在机要室内处理完司内一应杂务之后,停下笔,独坐静静思考。
他没有对叶小楼的挑衅表示出愤怒,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心里毫无波动。
郑兴朋一案有多重要毋庸置疑,它是他进入诡务司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如今更是牵连广泛,与其余要案都有所关联,甚至成为他再次见到罗景的前提条件。
但李好问反反复复将郑兴朋案的前后细节都梳理过数遍,确认他们的侦察没有遗漏细节,但也同样没有任何新的线索。
或许真的只能等到郑夫人抵京。
但只要想象一下,面对上一任司属长官的未亡人,诡务司阖司只能表示,前任司丞的案子我们处理不了,目前还只能任由他沉冤难雪……嘶,只要想一想这种场景,李好问就有种想低头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冲动。
他和他的诡务司,办起案来也未免太弱了吧!
这时卓来跑进来报告,说是钦天监的吴博士来了。
吴飞白来,通常是从诡务司接走一些“丁等”的案件,为长安城内的富户做些风水堪舆,占卜算卦之类的工作,与李好问关系不大,通常诡务司由章平与他对接。
然而章平刚好不在司中,李贺在典籍区埋首于案牍之间。屈突宜早先出门说是办另一件案子去了。
于是由李好问出面接待,在诡务司正厅见到了吴飞白。
未见其人,一股浓郁的香氛已经扑面而来。穿着青色官袍的吴飞白戴着青纱幞头,耳边簪了一朵小小的秋海棠。红色的花朵衬得他一张白皙面孔格外鲜艳明媚,再加上他男生女相,此刻看来,竟然有点雌雄莫辨的妖异美感。
然而李好问一见吴飞白,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然后使劲儿吸溜起鼻子,低头在荷包里找手巾。
吴飞白的怨念几乎全写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这位钦天监博士才恢复了表情管理,笑着凑近李好问:“听说,昨日司丞因为《长安消息》上的报道,和长安县的人闹得有些不愉快?”
李好问:哪里来的耳报神,竟然将这样的八卦传到了钦天监耳朵里?
吴飞白微笑着道:“当然了,下官知道李司丞大人有大量,想必不欲与长安县那些愚人计较,但先任司丞的案子,拖着总不是太好。因此下官今日来,是想向司丞毛遂自荐,下官可以为司丞起一课,算一算贵司郑司丞的死因为何……”
这个吴飞白,凑近了谄笑的时候,贼忒兮兮的就像是一只狐狸。
但李好问听见这话,心里只有四个字:这样也行?
吴飞白继续笑道:“难道李司丞不信下官能算出先郑司丞的死因?”
“不是不信……”
这也未必不是一种寻找线索的方法。毕竟这个历史上的“大唐”与李好问所知的不同,不仅有神灵鬼怪的存在,也有拥有特异能力的人存在——就比如他自己。
但问题是,李好问不知道吴飞白的底细,也不知道贸然请吴飞白给自己算一次卦之后,会对案子和诡务司带来什么后果。
现在诡务司有经验的人都不在司中,李好问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个吴飞白是不是专挑这个时间来的。
“哐当”一声,只见一只罗盘被放置在李好问面前的矮几上,琳琅满目的占卜用品也紧跟着被迅速摆了出来。吴飞白那双原本微微外凸的金鱼眼几乎要笑成两道细缝:“李司丞既然相信,那么下官就起课了。”
还没等李好问开腔,吴飞白已经点燃了一枚线香。这位钦天博士的双手肌肤白皙,手指细长,动作又奇快,各种算筹蓍草在他两双素手指尖飞快地翻转,简直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正在这时,卓来又飞奔而来:“郎君……司丞,长安县叶帅,他又来了。”
看卓来跑这么快,李好问自然能想见,叶小楼的脸色想必不怎么好。
不会他昨日被李贺言出法随了“闭嘴”之后,就真的再没张过嘴吧!
说着,只听厅外靴声霍霍,叶小楼大踏步迈进厅中,满脸怒火,满眼怨怼。他脸色疲累,嘴唇干裂,确实像是昨晚完全没有进过食水的样子。
“呜呜啊啊唔唔!”
长安县的不良帅向诡务司内的人打招呼。
而厅内,吴飞白已经算出结果,正满脸谄笑地向李好问解释:“……这卦象说:‘自成自立,自暴自弃,自我得之,自我失之。’”
李好问:请说人话。
吴飞白得意地摇头晃脑,仿佛他已经帮助李好问破获了这天下第一难解的奇案。
“李司丞啊,这卦象的意思是,郑司丞是自尽呀!”
自尽?
李好问脑子一乱。
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他脑海中顿时闪现当日在长安县瞬时穿梭回去看到的“案发现场”——当时他确实没有见到任何其他凶嫌。
等等,就算是自杀也要有凶器。郑兴朋死后整个现场都没有找到凶器,越发证明自杀之说绝不可能。
可是……郑兴朋并不是普通人,他是诡务司的一把手。诡务司中法器众多,或许真的能做到不用凶器而自我了断呢?
还没等他提出心里的疑问,吴飞白已经起身,飞快地收拾了自己面前的那些占卜用品,然后起身,施施然向李好问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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