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现在你看过了,我是安全的。你快赶回去。」
「不成。我接到的命令,是一直看着你,等总长回来,我要把你一根头发也不少的交给他。」
宋壬说完,也不理会谢才复,便径直和两个护兵把宣怀风护送到走廊的另一头,对宣怀风说,「这里没有窗户,墙壁也结实,您就在这等吧。」
宣怀风知道这时争辩,只是给别人添麻烦罢了,因此只能按捺着配合,又叫过一个护兵,要他去照顾谢先生。
宣怀风坐在走廊角落里,看不见外头情景,只听见外头枪声喊声不断,时远时近,心里就如被猫用利爪乱挠一般。
又想,白雪岚天性就是个爱冒险的,万一不肯留在后方指挥,硬是要身先士卒,那就危险极了。
刀枪无眼,炸药更是可怕的东西,他再能干,也是血肉之躯。如果真有个好歹,白雪岚奄奄一息,自己却在这京华楼里干坐着……
如此熬油似的,大半个钟头,竟比一个世纪还难熬。
好不容易外头枪声渐歇,忽然不知哪个护兵在楼下喊了一句,「总长回来了!」
宣怀风猛地从椅上跳起来,旋风一般冲下楼梯,连宋壬在背后喊他也不理。
白雪岚从车里探身,一只脚才刚踏到地,忽然听见动静,一抬头,宣怀风已经扑到面前,把他撞得几乎栽在车门上。
白雪岚笑道,「慌什么?我还不是好好的……」
「白雪岚!你混蛋!」宣怀风愤愤吼道,「我也会打枪!」
一张脸涨得通红,连眼眶都红了。
白雪岚见他这模样,知道是真急了,心里一阵感动,收敛了脸上那无所谓的笑容,极柔和地说,「对不住,叫你担心了。你要骂,我是真心接受的。不过能不能让我先歇一口气?你看我这一身的灰。」
宣怀风一打量,果然衣服也是灰扑扑的,手上也是灰扑扑的,俊脸上还沾着一块乌黑,可见事情一结束,他是连抹个脸也顾不上就往这赶的。
白雪岚衣服上除了脏灰,还有几片血迹,宣怀风心下关切,也顾不得有人旁观,伸手掀开布料,见血不是从白雪岚身上渗出来的,才放下心。
再一想,自己刚才那个火,也发得没有章法,怎么对着一个刚从生死边缘活过来的人叫嚷呢?
未免又惭愧起来。
白雪岚见他在自己身上摸了一番,便没了声音,往左右看了看,「我们现在是要在这罚站吗?」
宣怀风越发尴尬,低声说,「上车吧,你也该回去洗个澡。」
两人上了车,叫司机往白公馆开。
到了车上,宣怀风才想起别的,问白雪岚,「你把广东军那些人怎么样了?」
白雪岚叹一口气,「彻底输了。」
宣怀风只要爱人平安归来,一颗悬起的心放下来,倒不怎么在乎输赢,见白雪岚脸上那块黑迹,把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给生生遮了,实在看不惯,便拿出一块干净的方手帕,凑到白雪岚跟前,帮他细细地拭,随口问,「怎么说?」
白雪岚恨恨道,「精心布置许久,结果门关起来,棍子拿起来,再一看,狗竟然不在!我还想着行馆爆炸,炸死姓展的倒便宜了他。没想到后来一问抓到俘虏,都说展露昭昨晚就离开了首都。弄不死他,不就是输了?」
宣怀风奇道,「他怎么会提前离开?是泄露了消息?」
「那倒不然。他是因为他叔叔常数落他,让他没脸,一气之下回老家找清静地方养伤。对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受伤?说起来可笑,他是为了袒护你三弟,当着广东军一干人的面,拿刀子往自己腿上扎了两个透明窟窿。」
宣怀风听了,没理会展露昭可笑还是不可笑,只想到另一头去,「这么说,我三弟也跟着他离开了?刚才交火,他也不在?」
竟还是有点小小的欣慰。
白雪岚哼一声,「祸害遗前年,古人诚不欺我。」
他这么说,那就是宣怀抿也逃过一劫了。
宣怀风知道再问三弟的事,说不定白雪岚要恼的,便转而问起其他。原来白雪岚早和白总理商量好了计划,就等一个一网打尽的机会。
今天吃饭时得到消息,胡副总理往行馆那头去,照白雪岚的猜测,副总理这一去,爱面子的展司令总要摆出排场,把亲信们都招来的。
果然白雪岚猜得不错,护京军把行馆一围,除了展露昭和宣怀抿,广东军留在首都的军官们竟一个也没逃过。
打死了一个师长,两个旅长,两个副旅长,其他营长连长的就不计了。
展司令倒还活着,被炸断了一条腿,当了俘虏。
「这么大的战果,你怎么还说彻底输了?就算按苛刻的标准看,也只能叫未竞全功。」
白雪岚不受宣怀风这一句,只把牙磨得吱吱作响,沉声道,「输了就是输了,我总要亲手弄死姓展的才好。」
宣怀风摇头,又感到奇怪,「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你每次提起他,都作出这不共戴天的激烈样子,是不是另有我不知道的缘故?」
白雪岚想起展露昭卑鄙地冒充自己,亲吻病重昏沉的宣怀风,那醋意恨意用言语无法形容。
只这事宣怀风并无记忆,白雪岚哪里会主动去提,便顾左右而言他了。
第四十四章
到了白公馆,宣怀风便要白雪岚去洗澡。
白雪岚进了浴室,又探出半边身子来,「前面可以洗,背后怎么够得着?不如你帮帮我?」
宣怀风瞅见他眼底笑意,哪能不懂他的意思,摇头说,「去,我不上这当。快洗罢你。」
白雪岚一笑,进里面去了。
不一会,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哗哗之中,又有另一个声音。
宣怀风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悄悄走到浴室门外,贴上门板。果然,是白雪岚在里头断断续续哼着《西施》。
正是那一句极熟的,无限的闲愁恨尽上眉间。
宣怀风心忖,好,这是他惯用的哀兵之计了,且随他去。
走到柜旁,取了一本英文原版的《现代代数引论》。
只看了头一页,又忍不住目光往浴室那边一瞥,想起白雪岚遇到广东军引爆军火,突破包围圈,头一件想到的就是把宋壬派回来。
哪怕就为这一件,自己也不能不承情。
两人之间,什么亲密的事不曾做过,给他擦个背不是理所当然?越一想,越觉得自己矫情得讨人厌。爱人从外头拼杀回来,是应该多多给予慰藉,不然何谓伴侣?
宣怀风打定主意,把书放下,走到浴室前,犹豫一会,正要敲门,那浴室的房门却如有灵通般自动打开了。
一股白雾从门内涌出,几乎霎时迷了视野。
白雪岚身上随意披着一件白色长浴袍,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擦头,正要步出浴室,忽见宣怀风站在门前,一只手半举在空中。
两人视线略接一接,白雪岚便明白了,笑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宣怀风赧然,缩回手转身就走,忽然腰上一紧。
白雪岚是个五行火旺的,平日身体就比常人热,刚刚洗了热水澡,更是浑身滚烫,宣怀风被他拦腰一抱,那体温直透过衣料,烫得他轻轻一颤,不禁有些慌神,忙说,「别闹,快放手,今天才上身的新西装,看沾了湿气都毁了。」
白雪岚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故意揉搓他身上,邪笑道,「你是怕毁了西装吗?我看你是怕别的。老实招供,大概我还饶了你。」
说罢,将宣怀风整个抱起,往床上一放,用膝盖压着他不能动,手伸到西装布料下,挠他的痒。
宣怀风最怕这一招,坚持不到一刻,笑喘得断断续续地求饶,「不要了……实在受不了……肚子疼,快停下……」
白雪岚见他胸口起伏得厉害,也就收了手,居高临下地笑道,「按国际惯例,打输了是要签战后不平等条约的。让我想想,让你赔偿点什么才好。」
宣怀风哪肯任他提条件,趁着得了喘息的机会,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却没有逃开,反而抱住白雪岚脖子。
「这样成不成?」 往白雪岚额头上亲了一亲。
不待白雪岚说话,又往他线条刚毅分明,还透着浴后热气的脸颊上亲一口,「这样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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